辰時。
萬兩碎金灑滿江面。
上饒埠祭臺高高筑起,六面牛皮大鼓縱向排開。巫祝鼓舞用的蓑衣崩斷了半截草繩,戳出幾根秸稈,曲曲折折地挺立風(fēng)中。
義興鎮(zhèn)舉辦河神祭的消息插上翅膀,飛速向周邊擴張,許多外鄉(xiāng)人顧不得修繕破瓦房頂,掏上兩枚銅板,坐上板車趕至鎮(zhèn)上。
義興鎮(zhèn)的梁爺仗義大方,人盡皆知。
凡來者,無不有胙肉,縱使不比本鄉(xiāng)人得的多,好歹一份口糧。
房頂什么時候都能修,大不了多淋一天雨,錯過河神祭,下次吃到水獸肉指不定什么時候。
肥鯰魚、不能動、拳頭,以及上百條江豚齊齊前往深水區(qū),爭取于晌午之前,尋到足夠分量的三大祭品。
江淮龍宮。
大蛇繁忙游梭,各色寶魚五光十色,撞擊著藤蔓編作的圓筐。
南域。
蒼青大蛇匍匐。
老蛤蟆蹲伏蛤蟆大王身旁,手舞足蹈。
蛟龍真是得了失心瘋,竟然用不差的水屬寶物,置換品相一般的尋常寶物!
傻蟲!
傻蟲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不夠不夠,再漲些,再漲些!”
蒼青大蛇鱗片倒豎,但見蛙王,老老實實的討價。
巳時。
太陽漸升漸高,大椎上捆系著的紅繩當(dāng)空飄舞,等分口糧的人群擦著額頭細汗,站立之余漸漸多出幾分燥熱。
“水哥,祭品到位了,咱們何時祭祀?仍是午時嗎?”李立波問。
“不急。”梁渠尚未等到傳訊,知曉武圣未回,掏出些碎銀,“天氣熱,你派人去熬煮些綠豆湯,多放些碎冰塊進去?!?
江淮中庭。
寶光沖天。
三圣離別龍宮,江豚拉動大批寶物緊跟其后。
同一時刻,蛤蟆大王落回洞穴,肥鯰魚舞動魚鰭,通風(fēng)報信。
梁渠神色一動。
“立波,同陳老說,和往年一樣,午時開始?!?
“好嘞!午時!”
巳時二刻。
“不曾有水屬?”
寶箱之中,一十二份造化大藥熠熠生輝。
渤海王掃視一眼,覺出蹊蹺。
整整十二份造化大藥,旁地出來的也罷,可自龍宮寶庫中出,居然沒有水屬?
內(nèi)陸也罷,來到江邊吃不到新鮮魚?
“興許蛟龍王故意如此?!泵C王回望東方,“白猿屬水,恐擔(dān)心其獲益?!?
渤海王失笑:“天地廣大,如此小心謹慎,我看二十年后,主宰龍宮的是龍是猴,真不一定……嗯?溫大人對這血菩提感興趣?莫不是懸空寺內(nèi)有令溫大人心儀之物,欲要置換?”
十二份造化大藥內(nèi),一枚紅彤彤的血果極為鮮艷,鼓鼓囊囊,宛若囊住一團血水。
血菩提!
傳聞大德高僧坐化所生,凝聚畢生功力,參悟大道之圣品,佛門至寶。
龍宮內(nèi)怎么會有血菩提?
哪位高僧圓寂于江淮大澤?
越王思索之余放下血果:“倒非我要,只是有人恐需要此物?!?
“哪位高僧?”
“隱居于市,不可說?!?
午時。
太陽漸移居中。
水缸漣漪頓生,水鳥驚慌振翅。
大鼓擂動,震人心魄的鼓樂沖天而起,三頭新鮮出水的水獸拖動至水岸,尖刀刺入,割頸取血,滾滾腥味彌散。
“主祭,行!”
司祭高喝。
煙波浩渺,衣袂飛揚。
梁渠目視江淮,登階而上,目光仿佛穿透層層水波,投至龍宮。
西南交界處。
江豚瑟瑟發(fā)抖。
龜大王、蛙大王齊聚,依次挑選走屬于自己的那份寶物。
大胖、二胖拎起籮筐,肥鯰魚馱著老蛤蟆,清點里面的寶魚數(shù)目,再用藤條穿過串聯(lián)成長條,背到身上。
然正待此時,針刺般的危機感扎遍全身上下!
大胖、二胖蛙皮一緊,抱住籮筐,東張西望。
東方水勢忽然大增,洪波洶涌如山,緊接一根通天巨柱肉眼可見的隆升!
轟轟轟!
濤涌波襄,雷`電泄。
狂亂的江風(fēng)吹散浪花,散作漫江水霧,無數(shù)白汽貼著江面旋轉(zhuǎn),足萬丈的水柱憑空高升,卷動天際流云。
江豚頭尾相銜,免讓吹走。
老蛤蟆伏在肥鯰魚頭頂,牢牢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