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停滯的思緒方繼續(xù)流動,可依舊渾身酸軟,每一條肌肉都跟打入了一整瓶的老陳醋無異,完全無力動彈。
“梁衡尉,如何?”李公公多留心思,第一時間覺察到梁渠眼神靈動許多,躬身詢問,“倘若有哪里不舒服,某再去拿藥來?!?
“無妨,緩一緩,緩一緩?!?
梁渠靠住椅背,抬頭望天,天上太陽都冒出重影來。
同哈魯汗打得很不輕松,動用秘法之后,胖小子的膀子力氣比他還大,一撞一個不吱聲,胸悶氣短,手疼腳麻,感情平日里旁人和自己打全這種感覺,偏神君印里存的斬蛟又是一個極端技能,兩相重合,直接抽空氣力到肌肉僵死。
除此之外,倒沒太多外傷,只有兩手因承受巨力崩裂開不少豁口。
“能不能幫忙扶一下?我想看看情況?!?
李公公扶住梁渠,擺正腦袋。
“梁大人,如何?”
“再往右一點,好好好,莫動莫動。”
場內(nèi)刀光劍影縱橫,直斗了一個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對面的是蘇納爾和拜補花,王庭黑豹和獒犬,用的雙手彎刀和長劍。
天羽衛(wèi)則為兩桿長槍,李秉中正屬其中之一。
兩人的配合明顯要比對面好很多,有天羽戰(zhàn)陣可用。
然而即便如此,依舊只是略占上風。
對面配合同樣不差。
“哈魯汗入狩虎之際,興許北庭大汗便安排了今日計劃,少說有半年光景,相互對練配合,當為常有之事?!?
梁渠猜測。
小國使臣們先見到哈魯汗和梁渠的比斗,本來滿懷期待。
結(jié)果半天看下來,總覺得缺少什么,交頭接耳起來。
辛辣的食物吃下,再嘗清淡的,縱使好吃,仍然會覺得索然無味。
二對二,情勢沒有一對一來的簡潔、了然,比斗間更沒有哈魯汗和梁渠那如虎似熊,一力降十會的野性張狂,多技藝上的比拼。
修為弱一些,目光跟不上,甚至看不出發(fā)生了什么。
梁渠希冀二人能贏,卻無力幫忙,只得先問一下哈魯汗的真罡為何如此奇特,假裝剛得到大黑天神的答案,再望向藍繼才,詢問一個先前他就困惑已久的問題。
“藍先生,大雪山和我朝和北庭屬于什么關(guān)系?緣何能兩邊曖昧?”
第一回聽到大雪山,是從老和尚的口中。
梁渠所勾起的思緒回憶,同樣來自于所謂的邪僧和災氣。
印象里一個無法無天的三不管地帶,偏名義上屬于大順,如今更是跟北庭混到一塊,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因為大雪山名義上歸屬大順,實則同完全統(tǒng)治,平日里能收賦納稅,隨時改換任免官員的兩京一十八省不同,屬于羈縻之地,你能懂嗎?”
“大致明白?!?
羈,馬絡(luò)頭也;縻,牛也。
所謂“羈縻”,就是一方面要“羈”,用軍事手段和政治壓力加以控制;另一方面則要“縻”,給好處撫慰。
蘿卜加大棒。
如此行為看似無用,平日收不上稅還要給好處,條件只是對方承認大順皇帝統(tǒng)治的唯一性和合法性,實則意義非常重大。
一方面,減少了彼此明面摩擦,避免戰(zhàn)爭消耗,這就是寶貴財富。
箭雨一落,黃金萬兩。
另一方面,懷柔遠人,義在羈縻。
羈縻的程度并非始終一成不變。
王朝不敗,往往能由淺到深,逐步增加控制。
從開始的互通使節(jié),開展貿(mào)易,慢慢的伴隨文化同化和影響加深,開始派出官員,逐步爭取到中層的管轄權(quán)。
發(fā)展到了最高峰,那就是派大臣和地方首領(lǐng)共治,以至完全取代。
此即“改土歸流”。
改土司,歸王庭。
略加思索。
“咱們對大雪山的羈縻度很低?”
“沒錯?!彼{繼才點頭,“除去承認我大順統(tǒng)治之外,雙方甚少往來,手根本伸不進去,至于大雪山和北庭……你知道的北庭人信仰什么嗎?”
“長生天?”
“然也,因為北境苦寒貧瘠,人對天地自然之敬畏遠邁其他,故有長生天之信仰,而大雪山之苦,十倍勝之!”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