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看到了馬車也看到了頭都伸到了窗外的茶爺,那張臉在月色下顯得很白,她很著急,可是沈冷覺得即便這個樣子的茶爺也是那么好看。韓喚枝想去看葉流云,奈何茶爺都快從窗口爬出來了哪里看得到馬車?yán)锏钠渌恕2锠斒钦娴脑谕馀?,從窗口看出去看到沈冷的那一刻她就在往外爬了,葉流云的視線終于從書冊上離開,伸手把車門拉了一下:“有門?!辈锠斉读艘宦暎岩呀?jīng)鉆出去的半截身子收回來沖出車門。沈先生有些尷尬,自家孩子在外人面前把比較蠢的一面暴露出來還真是讓人難為情,沈冷在得知茶爺和沈先生可能有危險的時候就會變得發(fā)傻,茶爺若是知道了沈冷有危險可能傻的速度更快些,若這兩個小家伙知道自己有了危險,誰會傻的更快?“你干嘛笑!”沈先生有些惱火的問。葉流云:“哪有?”“你嘴角勾上去了!”“哦......那就當(dāng)我在笑吧?!彼咽掷锏臅鴥苑畔聛砜粗蛳壬J(rèn)真的問:“你教導(dǎo)這兩個孩子的時候就沒想過要管管他倆?同為你的孩子卻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你不覺得有些別扭?”沈先生:“我為什么要管管,青梅竹馬這是多美好的事,他們樂意,別人能管的著?”葉流云想了想:“那你想過沒有,你是公公還是岳父?”沈先生已經(jīng)被這個問題煩惱過無數(shù)次,葉流云這個家伙又提起來頓時更加惱火起來:“你別管我的事,我只問你,你突然插手進(jìn)來到底怎么想的?!比~流云淡淡的說道:“這些當(dāng)官的一個個做事都不爽利,官做的越大什么事就都開始變得謹(jǐn)慎起來前怕狼后怕虎,我們這些不入流的江湖客做事比較簡單,哪里會有那么多顧忌,你問我怎么想......沈冷和我不熟,在長安城里見過一面也不過是覺得這孩子江湖義氣真的很重,適合在我流云會做事而不是軍中,除此之外便也沒別的想法,至于現(xiàn)在,難道你看不懂我只不過想還你個人情?!鄙蛳壬溃骸澳氵€我什么人情?”“我手下的人,大部分都是按照先生當(dāng)初培訓(xùn)人的法子教出來的,當(dāng)年先生在王府里做的一切陛下都沒有忘記,而我只是一個恰好在這個位置的人繼承了先生當(dāng)初的心血?!彼昧死^承這兩個字。沈先生嗤之以鼻:“那般無用的東西都送給你也不用說謝謝,噢......如果你偏覺得心里過意不去的話也就不用這么勞心費(fèi)力,直接給錢多好?”葉流云:“......”這還是他認(rèn)識的那個青松道人?原來一個人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的確實會改變本性,更何況這些年也許他的日子過的并不好,錢對于葉流云來說根本就沒有什么概念,而想到沈先生這些年東奔西走還缺錢,變成這樣也就不足為奇?!澳阆胍嗌馘X?”“要?”沈先生冷哼:“你當(dāng)是打發(fā)要飯的我是在跟你要錢?”葉流云頓時心里一陣慚愧,青松道人當(dāng)年那是何等雅致隨性的一個人,陛下也不止一次說過青松的行事若高山流水,看似放浪不羈但最貼近自然大道,想想看陛下看人那么準(zhǔn),自己這句你要多少錢真的是很唐突很冒昧,甚至有些看不起人的
意思。他正想著如何道歉,沈先生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錢不錢我真的不在乎,送套房子吧,沈冷和茶兒早晚都是要住進(jìn)長安城里的?!薄昂?.....”葉流云心中感慨了一句,不過長安城一套房子他還是送得起?!把b修,家具,裝飾,你一并包了吧?!薄昂?.....”沈先生覺得自己真棒,楚劍憐送了幾套房子但誰還嫌房子多,葉流云再送一套的話還包裝修真是美滋滋,以后若是冷子在軍中朝中不能為官了,那就靠賣賣房子也能過的極舒服,這么一想要是以后指望著靠賣房為生那么接下來該去找誰多要一些?三五套終究是不夠的......于是他看向窗外的韓喚枝。葉流云:“咳咳......他很窮。”沈先生頓時覺得沒什么意思了。白衣劍客被流云會四個人圍住,銀狐臉面具后面的表情自然看不到,可是那雙眼睛里卻沒有什么波瀾,似乎這鐵桶一樣的四個人合圍他并不如何擔(dān)心?!澳闱肺乙淮??!彼聪蛏蚶洌骸斑@次不能殺你便算是你欠我一次,以后記得還?!边@句話剛說完他身上的衣服忽然炸開了,四分五裂,衣服之中有一些極柔韌的如軟劍一般的東西彈出去,切開了衣服后斬向流云會的四個人,四人看似吊兒郎當(dāng)?shù)冀K戒備,變故突生,四個人立刻做出反應(yīng)可被圍著的那個人已經(jīng)沖天而起。半空之中的白衣劍客將手里的長劍擲出去,劍上居然也有一條很細(xì)很細(xì)的就和沈冷刀鞘里那條銀絲差不多的東西,劍刺在摘星樓的樓頂木角上,他便如仙人飛渡一樣蕩了出去,許多人朝著那邊圍攻弩箭如雨,而那人轉(zhuǎn)到了摘星樓后邊長劍再一次甩出去釘在對面的誠泰戲院的房頂上,人再次悠蕩過去,很快就消失無蹤。姚桃枝舉頭看著那人如靈猿般走了,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自己怎么沒想到過這一招?他沒有想到,所以現(xiàn)在只能是他自己來面對那么多人。被白衣人走了,黑眼他們四個已經(jīng)足夠惱火,當(dāng)然不會再讓姚桃枝走了,四個人再次圍住,四周更多的人已經(jīng)把連弩舉起來也瞄準(zhǔn)好,隨時都能一陣點射將那個丑陋的家伙亂箭射死?!罢鏌o趣啊?!币μ抑尤辉诘厣献聛泶丝跉猓⒅聪蚰莻€自己沒能殺了的少年,此時此刻那姑娘就站在少年身邊,他忽然覺得兩個人這么般配,想著原來男歡女愛并不是一個貶義詞,挺美好,禪宗說男歡女愛是原罪,看來有些胡扯了......“這么多人算計來算計去,一位廷尉府的都廷尉大人一位是流云會的東主動用了這么多人,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們想抓的是剛才走了的那個人吧,而非是我......運(yùn)氣這種東西,真難說。”他喘息了幾聲看向韓喚枝:“現(xiàn)在要求和你公平一戰(zhàn)會不會讓你覺得比較白癡?!表n喚枝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拔乙恢庇X得殺手不該有名,現(xiàn)在忽然間懂了先祖在臨死之前為什么那么得意,比如現(xiàn)在的我若是死了這天下連我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真可憐?!彼麚沃p臂站起來,活動了幾下:“幸好我現(xiàn)在是姚桃枝,也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前朝楚國的
時候有個人姚無痕,是我祖上?!币μ抑z憾的說道:“可惜我沒有他那么大的名氣,算算看姚桃枝殺的人似乎也沒有皇子貴妃那么尊貴,不過好歹有一位大學(xué)士,還有另一位內(nèi)閣高官也是姚桃枝殺的,時間已經(jīng)有些久了......你們都應(yīng)該知道是什么時候?!笔畮啄昵?,先帝李承遠(yuǎn)初登大寶,內(nèi)閣之中是有三位大學(xué)士的,沐昭桐是其中之一......忽然有一天其中一位和沐昭桐政見不合的大學(xué)士不知道怎么就自縊在家中,留了一封遺書說是有負(fù)皇恩,到底如何有負(fù)就誰也不知道了。另一位內(nèi)閣官員出門的時候不知道怎么驚了馬,馬車撞在路邊的樹上車廂碎了一地,這位大人的頭巧不巧的就撞在樹上直接撞死。于是另一位大學(xué)士就很識趣的告老還鄉(xiāng),李承遠(yuǎn)又怎么能不倚重沐昭桐?這事,終于有了答案。姚桃枝道:“不知道我說這些會不會讓我的名氣大起來,若是不能的話那就只好如剛才那位一樣在你們這么多人的圍攻下依然殺出去,江湖上便會有我的傳說。”他往四周看了看,忽然仰天高呼一聲:“姚桃枝,要出名啊?!焙巴晗蚯凹矝_直奔沈冷。四周弩箭齊射,這么多人這么多箭這么密集,姚桃枝又不是大羅金仙哪里能夠全都避開,他只沖了四五步身上便中了許多箭,身子撐不住跪了下去,抬起頭看向天空高處說了一聲一定要出名啊。人死了,如何才能出名?就在這時候韓喚枝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大步過去蹲在姚桃枝身邊仔細(xì)看了看,那光頭上的刀痕還在,之前被沈冷打了一拳傷口崩開所以血糊糊的看著更丑,他取了一塊白布出來在那顆光頭上用力擦了擦,在刀痕四周居然有幾個小坑,像是戒疤。蘇園。被打的很慘的福寧寺主持算計了一下時間韓喚枝已經(jīng)出去的足夠久,知道事情大概已經(jīng)敗了,于是長嘆一聲,他頭頂始終帶著的僧帽被他甩下來,那頭頂上有一道傷疤,好像趴在那一條大蜈蚣似的很惡心。他自自語的說著:“給你機(jī)會讓你走,讓你長命百歲......你卻偏偏去做了我要去做的事,姚家的人難不成骨子里都這么叛逆瘋狂?”他知道自己理論上還有機(jī)會,如果那個假的他沒被發(fā)現(xiàn)的話他殺韓喚枝的機(jī)會非常大,他被打的遍體鱗傷,還是個和尚,誰會想到他才是姚桃枝?下一次韓喚枝提審他的時候,他有把握一擊必殺,整個計劃很周密奈何另外一個太傻,讓他功虧一簣。自己只是讓他在外面假裝自己讓人感覺到殺手的存在而已,何必真的去拼命?長命百歲不好嗎?他想過很多種失敗的原因,沒想到會因為是有人愚蠢,明明都是姚無痕的后代怎么就相差這么大?他手腕縮了縮從繩索里退出來,解開身上的繩索,又輕易的打開了枷鎖,一身是血卻施施然的走出刑房,看了看外面守著的那幾個臉色驚詫的廷尉,說了一聲再見。韓喚枝回到蘇園的時候院子里有幾具尸體,死的是廷尉黑騎,腦袋全都被切了下來掛在正房門口搖搖擺擺,屋子里院墻上寫了幾個血字......下次不收錢也要?dú)⒛?。這句話下邊留了個名字......姚桃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