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艘熊牛分開兩隊,前隊兩艘后隊四艘將三艘求立國的戰(zhàn)船夾在中間開始北歸,因為走的很急,以至于聞訊前來相送的戊字營將軍和湖見道官員都沒有見著岑征他們。岑征本來預(yù)測求立人不會這么輕而易舉放棄三艘戰(zhàn)船,可是仔細(xì)一想,求立國要想調(diào)集大批戰(zhàn)船從本國出發(fā)再到湖見道這小小海港,至少需要五天以上,有這個時間水師船隊早就已經(jīng)往北走了很遠(yuǎn)了。三艘求立戰(zhàn)船中,工匠們吃住都在里面,醒了就開始繪圖,累了就睡,有專人伺候他們的飲食。還有那些求立人俘虜,只不過他們可沒有這么好的待遇。沈冷站在船頭看向遠(yuǎn)方,不由自主的去想岑征為什么敢殺死白秀?水師之中的博弈,看起來真的沒有那么簡單啊。距離沈冷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亭臺山上,沈先生和茶爺已經(jīng)在這停留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來茶爺受益匪淺。楚劍憐的劍法,讓茶爺感覺自己舞劍簡直就像是小孩子揮舞著一根木棍在過家家一樣??赐炅瞬锠斁殑?,楚劍憐嘴角微微一勾:“是個好苗子,不是尋常的好?!彼麘?yīng)該和沈先生年紀(jì)相當(dāng),可看起來似乎比沈先生要大幾歲,雖然面容不顯老態(tài),鬢角卻已雪白。這是一個完美的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的男人,不管是身高,身形,面容還是談吐學(xué)識,又或是武藝都讓人無可挑剔。而且他身上有一種似乎渾然天成的貴氣,哪怕他再平易近人,也會讓人覺得有距離感。沈先生坐在那品茶,笑著問道:“剛來的時候你說讓她跟你學(xué)劍半個月,半個月若是你滿意就把那把破甲給她,現(xiàn)在半個月已經(jīng)到了,我可不信你能昧著良心說出來不滿意三個字?!薄安粷M意。”楚劍憐的回答簡單干脆。沈先生險些把嘴里的茶噴出來:“你還想怎么樣?”楚劍憐道:“我不滿意的,不是她的天賦,不是她的毅力,也不是她的進(jìn)步,而是她的態(tài)度......我不信你沒有看出來,這半個月來她一直心不在焉,尤其是后來這幾天,哪怕練劍的時候也總是分神,若她可以入忘我境,劍術(shù)提升就會更大?!薄耙粋€對劍態(tài)度不端正的人,縱然天賦再好,我也不想把破甲給她?!鄙蛳壬鷩@了口氣:“也罷,那我們今日就告辭了?!薄盀楹危俊薄叭粼俨蛔撸龝粑业囊路!鄙蛳壬行o奈的說道:“她的心早就不在這亭臺山,再留下也沒有什么意義,還不如回家里去安靜等著?!背z微微皺眉:“這就放棄了?可不像是你沈小松做出來的事?!鄙蛳壬柤纾骸拔蚁脒^偷走的,奈何打不過你,也跑不過你。”楚劍憐笑起來:“還算你有自知之明。”沈先生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體:“茶兒,回屋去收拾東西吧,咱們今天就啟程回安陽郡?!迸榈匾宦?,那柄劍戳在遠(yuǎn)處的大樹上,直接透木而過。再看時,哪里還有那丫頭的影子,已經(jīng)沖進(jìn)房間里收拾東西去了。楚劍憐走到那棵樹邊上看了看......這棵樹足有一尺多粗,那丫頭一擲之力竟是讓劍將樹刺穿,這半個月來她都沒有展現(xiàn)出過如此的爆發(fā)力。
茶爺臉紅撲撲的,亂七八糟的把自己的衣服裝進(jìn)藤箱里就算是收拾了,然后扛著箱子出來:“先生,你怎么還沒有去收拾?”沈先生慢悠悠的起來,看向楚劍憐:“那個,臨走之前不送我一些禮物?你藏著的那幾罐好茶分我一半吧,劍我不強求,茶不給不行。”楚劍憐:“我若不給呢?”沈先生:“我都這個年紀(jì)了,若是為了幾罐好茶就撒潑打滾哭哭鬧鬧顯得多不好,日后還怎么相見?你人又大度,定是看不得我一把年紀(jì)還丟臉的,勉強給了我也是給,還不如現(xiàn)在干脆些給我,我念你三輩子的好。”楚劍憐:“不要臉?!鄙蛳壬骸爸x謝。”楚劍憐回屋里去,不多時捧著兩個木盒出來,其中一個很長,另外一個是茶盒,當(dāng)沈先生看到那長長的劍匣就笑了,若一只老狐貍。楚劍憐將茶盒扔給沈先生,沈先生一把接住打開來看了看,里面有六罐封好的茶葉,顯然楚劍憐早就準(zhǔn)備好了,六罐,差不多就是楚劍憐收藏的這種茶葉全部的分量了。沈先生從里面取出來四罐放在石桌上:“我哪有這么貪,我?guī)ё邇晒蓿还拮约毫糁?,一罐讓他傻小子送給莊雍還人情?!毕肓讼?,然后又取了一罐放回茶盒里:“還是多拿一罐吧?!背z嘆息:“我有一張三石半的鐵胎弓,弓開滿月照著你臉射一箭也未必能把你臉皮射穿?!鄙蛳壬骸拔铱刹毁r你的箭。”楚劍憐笑了笑,雙手捧著那劍匣轉(zhuǎn)而看向茶爺:“我半生至此一共有三柄劍,一為破甲,一為承天,另外一把名字說不得......這劍匣里就是我年輕時候所用的破甲,你雖然是個女子,但年少氣盛,銳意比尋常男子還要鋒利,破甲予你不辱沒了它......但,你需回答我一個問題,若我不滿意,這劍我不能給你?!辈锠敻┥硪话荩骸罢埑壬鷨柊伞!背z緩了一口氣后認(rèn)真問道:“你為誰學(xué)劍?”茶爺沒有思考直接回答:“為他。”楚劍憐微微皺眉:“想仔細(xì)些。”于是茶爺好歹想了想,回答:“為他。”楚劍憐面露失望之色,沈先生的手心里也已都是汗水,他知道楚劍憐已經(jīng)失望,一個劍客哪有為別人練劍的,劍客心中只有劍和自己,茶爺連續(xù)兩次的回答楚劍憐都不滿意,這把破甲怕是拿不回去了。楚劍憐似乎沒有放棄,看著茶爺?shù)难劬φf道:“你應(yīng)該明白,這天下習(xí)武之人第一目標(biāo)皆是強己身,然后是安天下,你為別人學(xué)劍,是對劍道的也是對你自己的不尊重,若你能改變態(tài)度為自己學(xué)劍,這破甲我便送你了......你,為誰學(xué)劍?”茶爺回答:“為冷子?!比缓蟛锠斵D(zhuǎn)身看向沈先生:“咱們走嗎?”沈先生笑著點頭:“走。”嗖的一聲那劍匣飛了過來,沈先生一把接住看向已經(jīng)往屋子里走的楚劍憐:“這是為何?”楚劍憐一邊走一邊回答:“學(xué)劍只要執(zhí)念就夠了,不管是為自己還是為別人,我連問她三次她都不改初衷,這很好,非常好,沈小松......我對你服氣的唯有這執(zhí)念兩字,你教的很好?!鄙蛳壬粗掷锏膭ο唬聊?,朝著屋子那邊俯身
一拜:“多謝!”楚劍憐:“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又少了兩罐好茶?!鄙蛳壬ζ饋恚劬ξ⒓t。茶爺卻轉(zhuǎn)身跪下鄭重一拜,起身后把劍匣接過來綁在自己后背上:“楚先生放心,我不會辱沒了這把劍?!蔽葑永飩鱽沓z的聲音:“回頭有空了帶那個家伙過來讓我看一眼,我教了你半個月,不管你自己認(rèn)不認(rèn)我已經(jīng)是你的師父,若他配不上你,我就親手把他殺了,不能亂你學(xué)劍之心?!辈锠斉牧伺谋澈髣ο唬骸拔业钠萍撞淮饝?yīng)。”楚劍憐微微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格外暢然。院子外面,半路上買的那頭毛驢還在吃草,沈先生把木車套好揮鞭驅(qū)車下山,茶爺盤膝坐在車上抱著劍匣,嘴角帶笑?!袄渥訒粫仍蹅兿鹊桨碴柨ぃ俊薄安粫?,南下?lián)屒罅⑷说拇刺鞎r地利人和,哪有那么快的,不過我盡量把車趕快些就是了?!薄袄渥訒粫軅俊薄安粫?,前幾年該受的傷基本上都受了,哪有那么容易再受傷的。”“我聽說南邊的女孩子個個婉約秀美,冷子會不會喜歡?”“冷子若是那樣的冷子,還是冷子嗎?”茶爺笑起來,笑容明媚?!皩α讼壬?,之前楚先生說他有三把劍,年少時用破甲,后來用承天,還有一把劍卻不肯告訴我名字,是什么?”“不是他不肯告訴你,而是他自己都不想提。”沈先生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楚劍憐隱居的地方,看到了那白衣如雪的劍客在高處負(fù)手而立,應(yīng)是在目送他們離開。“孤獨。”沈先生自自語了兩個字。茶爺微微一怔:“劍名孤獨?”“不是,我說的是楚劍憐太孤獨,他不想被自己的家族擺布命運,又怕對不起父母親人,所以只能自己一個人隱居在這算是逃避,所以他孤獨......他那把劍,叫帝運,是當(dāng)初大楚皇帝的佩劍?!辈锠斝睦镆徽?,喃喃自語:“帝運......”楚已經(jīng)亡了數(shù)百年,這數(shù)百年來楚國皇族的人依然不肯放棄那白日夢,大寧之強,縱然楚最強時候也不及寧之一半,現(xiàn)在人心歸服,四海承平,那復(fù)國夢怕是只能存在他們自己的腦子里了。楚劍憐是一個和命運抗?fàn)幍娜?,可是卻擺不脫。沈先生啪的一聲甩了一下鞭子,毛驢卻依然不緊不慢,他似乎有些無奈,驢這種東西倔強起來,你鞭子甩的再響亮它也不屑一顧。茶爺將劍匣打開,把破甲劍從里面取出來,仿若有一道精光,林間小路上的氣溫都低了些似的。茶爺?shù)氖种冈趧ι砩陷p輕滑過,自自語的說道:“若是用這破甲殺驢,應(yīng)該不算辱沒了劍吧?!泵H忽然跑了起來,看的沈先生一愣。茶爺將劍放回劍匣里,嘴角微揚:“還想著回去吃幾頓驢肉火燒,誰想你這么慫?”驢仰頭叫了幾聲,跑的更快了。沈先生笑道:“這個好,再配上一碗驢肉湯......驢肉湯就是用驢肉燉成的湯,在驢肉飯店里,所有的驢肉湯都是當(dāng)天的新鮮肉一天一燉,沒有老湯......”茶爺:“你再嚇?biāo)懒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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