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今的徐家興,之所以跟老張說的上話,有事沒事總來找他聊天解悶兒,就是因為他們兩家孩子都是別家羨慕嫉妒的對象。
跟那些依舊在貧困線上掙扎的老街坊說話,一不小心就會被定性為顯擺。
又或者三天兩頭找你借錢,隔三岔五央求你辦事兒,一開始徐家興還抹不開面子,只要張口,很少讓別人愿望落空。
可救急不救窮這么淺顯的道理,徐家興自然清楚,總給子女找麻煩,他也不好意思,到后來干脆無論大小事兒,全都推的一干二凈,得罪人也在所不惜。
當然,背地里應(yīng)該也挨了不少罵,對此老徐都懶得計較了。
“建民兩口子這次出去多長時間???他們心挺大啊,臭蛋兒還沒完全斷奶,就直接扔給你們自己去瀟灑了?”
看著蹣跚學步的小孫子,徐家興臉上全是寵溺之色。
“說是十天,不過他們坐的是火車,光來回在車上待的時間都有三四天,名義上是學習交流,要我看啊,這就是公款旅游,要不是建民媳婦兒也不會那么積極?!?
“公款旅游現(xiàn)象多的沒邊,也不差他們這幾十號人,再說了,宏泰酒店又不是公家單位,你在這兒憤憤不平有啥用,哦,你是心疼你家建軍吃虧???”
張廣棟看老伙計這種小家子氣的行為,不屑地道。
“要說這格局,老徐你跟建軍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把手下干活的人照顧好了,讓他們吃的開心,玩的高興,讓他們有歸屬感,回來之后鐵定盡心盡力?!?
“再說你當初不是說,那個酒店你家建軍只是占了一部分股份而已,人家其他股東都沒有吭聲,你倒先不樂意了?!?
被別人說不如自己兒子,老徐也一點不生氣,不過給老對頭添添堵,他還從來沒示過弱。
“這不是建民兩口子都跑出去瘋,把這個累贅丟給我們,一天光給他沖奶粉就沖的我煩躁,要不然把臭蛋兒交給你帶兩天試試?”
張廣棟這次沒有輕易被這老小子激怒,而是樂呵呵地抱起差點摔跤的臭蛋兒。
“給我?guī)б部梢?,也別兩天了,二十年我都愿意,你說這樣行不?只要你這個混蛋爺爺開口,小民子那兒我親自跟他說?!?
帶二十年,這是直接把他孫子要走呢,徐家興哪會同意,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老張你想抱孫子別把主意打到我家身上,還是下點功夫多催催你那幾個丫頭吧?!?
“對了,靚靚出去留學也有些年頭了,就沒在外邊給你找個洋女婿?就她那條件,樣貌學識都是頂尖的,什么樣的有為青年找不到?”
這算是捅到老張的軟肋了,他有些不想搭理徐家興,這老小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正在兩個老家伙大眼瞪小眼的關(guān)口,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從外面跑了進來。
看見他們兩個,先是脆生生地各自喊了一聲爺爺,當然,老張那個前面是加了姓氏的。
“小萊萊,你怎么來了?跟誰一起啊?”
“爸爸媽媽都在,小姨也跟著,爸爸說小叔他們不在家,怕你跟奶奶在家無聊,就帶著我一起讓你們熱鬧起來,爺爺你高興不?”
徐家興哪能不高興,嘴都快咧到后腦勺了。
一把搶過張廣棟懷里的寶貝孫子,沖徐萊嚷嚷道。
“跟你張爺爺說拜拜,咱回家。”
見徐萊乖巧地跟自己揮手說拜拜,老張自然是笑臉相迎,但是臨了還在徐家興屁股上踹了一腳才解氣。
家里待著太憋氣,得趕緊把去老美的簽證辦下來,出去散散心,也許能好點。
殊不知那里有個大大的驚喜等著他呢。
徐建軍要是知道老張心中想法,肯定要規(guī)勸自己老爹,堅決不能動不動就刺激人家。
只不過他也不是神仙,無法左右別人的想法。
“姐夫,我都快考試了,在家復習的好好的,干啥非要把我也拉出來???”
趁著姐姐跟她婆婆去廚房忙乎的間隙,廖荃忍不住拉著徐建軍吐槽道。
“讀書學習知識,這無可厚非,想要取得好成績,獲得別人認可,更是現(xiàn)在高考的價值體現(xiàn),我也沒法說什么,但像你這樣,明明已經(jīng)有了最好的安排,還這樣廢寢忘食地下功夫,在我看來得不償失?!?
“姐夫,我要是高考成績考砸了,雖然你說也能錄取,可畢竟不太光彩,也給您丟臉,我才不要呢?!?
聽了廖荃的話,徐建軍不由得苦笑,這年頭的人還真有骨氣,不像以后,不管再低的分數(shù),他們從來不會引以為恥。
“那也要學會勞逸結(jié)合,適當?shù)男菹?,是為了給接下來的沖刺積蓄力量,而且也沒剩下多少天了,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其實比臨時突擊更重要。”
廖荃知道論起道理,十個她也不是徐建軍對手,所以干脆舉手投降。
“姐夫,我要不要也去廚房幫忙???”
“這里廚房就那么大地方,她們倆在里面已經(jīng)沒多少空間了,你要再去湊熱鬧,估計都不用干活了,再說你現(xiàn)在除了是客人外,還有個高三考生的身份,就算把我趕進廚房,也輪不到你表。”
“嘻嘻,真懷疑你們以前在知青點的時候,是怎么過的,姐夫你現(xiàn)在都快忘記怎么做菜了吧?”
徐建軍現(xiàn)在哪有功夫鉆研廚藝,何況現(xiàn)在家里還有朱桂花這個幫手,一年到頭他進廚房的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
“那時候沒油水,其實連主糧都缺,做飯基本靠煮,能填飽肚子就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根本沒人在意味道?!?
這短短的七八年時間,人們的生活已經(jīng)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都說八零后見證了躬耕社會到科幻世界的演變。
也許就是這樣的經(jīng)歷,讓徐建軍能夠從容淡定地看待發(fā)生的一切。
可別的人就未必有這種心境了。
“那時候我們在工廠日子好過點,不過也是有一半時間在吃粗糧,我那時候正長個子,奶奶總是把自己口糧省下來給我和弟弟吃,以前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想來真的不應(yīng)該。”
他倆正在這里憶苦思甜,外面徐萊已經(jīng)跟著爺爺跑回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小孩子的歡聲笑語,一下子把略微蕭瑟的氣氛給沖擊的一點不剩。
“煤球兒還有煤球兒的孫子孫女回來了,爸爸快出來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