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北?。骸安辉S問這么傻的問題?!?
“阿琛,我知道我自己活不久,最后的時光,我想回家?!?
宮北琛猶豫了幾秒,“……不行,你現(xiàn)在身體太虛弱了。要在醫(yī)院接受治療,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們就回家好嗎?”
“我不喜歡醫(yī)院,這讓我時刻感受到死亡的氣息。我想回家,安安靜靜的度過最后的時光?!?
“淑儀,你不要想的這么悲觀,現(xiàn)在的醫(yī)療這么發(fā)達,你的身體肯定能治好的?!?
“未來,我們還要白頭到老,一起活到100歲?!?
邱淑儀慘然一笑,深情帶著一絲恍惚,“我會有那命嗎?”
宮北琛喉間發(fā)緊,握著她的手更用力了些,指腹反復(fù)摩挲著她枯瘦的手背,像是要把溫度傳遞給她:“當(dāng)然有!你忘了,當(dāng)年你車禍后醫(yī)-->>生說你可能醒不過來,你不還是撐過來了?這次也一樣,我們慢慢來,總能好起來?!?
邱淑儀只是輕輕搖頭,眼神里沒有太多期待,只有一種看透生死的平靜:“阿琛,我不怕死,我只是怕……走的時候,連家都沒回?!?
“玫瑰園的陽臺能看到落日,你以前總說我煮的湯好喝,還有書房里那盆你送我的蘭草,不知道有沒有人好好澆水……”
她說著說著。
聲音越來越輕,眼神飄向病房門口,像是已經(jīng)看到了玫瑰園的模樣。
宮北琛看著她這副模樣,心像被重物砸了一下,酸得發(fā)疼。
他沉默了幾秒,喉結(jié)滾動著,最終還是松了口:“好,我們回家。我讓人把醫(yī)院的設(shè)備都搬去玫瑰園,再請最好的醫(yī)生住家陪護,好不好?”
邱淑儀的眼睛瞬間亮了些,干枯的嘴角揚起一抹真切的笑,像瀕臨枯萎的花突然沾了點露水:“好……謝謝你,阿琛?!?
“跟我說什么謝謝?!睂m北琛別開臉,擦了擦眼角的濕意。
再轉(zhuǎn)回來時,語氣已經(jīng)放得極柔,“你先好好歇著,我去安排,很快就能帶你回家?!?
邱淑儀輕輕“嗯”了一聲。
宮北琛重新幫她戴上氧氣罩。
她疲憊的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wěn)下來,像是安心了不少。
宮北琛坐在床邊守了她一會兒,確認(rèn)她睡熟后,才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
剛到走廊。
他就撥通了助理的電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立刻安排,把澳大醫(yī)院最好的移動醫(yī)療設(shè)備都調(diào)去玫瑰園,再請心內(nèi)科和免疫科的專家團隊住家,24小時陪護。”
“另外,讓管家把玫瑰園的書房和陽臺收拾干凈,尤其是陽臺的藤椅,要曬得暖和些,還有書房那盆蘭草,讓園丁過來好好打理。”
“是,宮總,我馬上辦。”助理聽出他語氣里的急切,不敢耽誤,立刻應(yīng)下。
掛了電話。
宮北琛靠在墻上,臉色泛白。
他知道邱淑儀回家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
他們都在默認(rèn)“治療已經(jīng)無力回天”,只能用這種方式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可他別無選擇。
比起讓邱淑儀在醫(yī)院里焦慮地等待死亡,回家至少能讓她多些安穩(wěn)。
……
下午三點。
玫瑰園已經(jīng)布置妥當(dāng)。
客廳里放著心電監(jiān)護儀,主臥隔壁的房間改成了臨時診療室,園丁正蹲在書房門口,小心翼翼地給蘭草澆水。
宮北琛親自抱著邱淑儀上車,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瓷娃娃。
邱淑儀靠在他懷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古龍水味,又看了看窗外熟悉的街景,嘴角一直帶著淺淺的笑。
生命到了最后的時刻。
她只想好好珍惜和愛人待在一起的感覺。
到了玫瑰園。
宮北琛把她抱到陽臺的藤椅上,蓋好薄毯,夕陽剛好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
邱淑儀瞇著眼睛,看著遠處的落日,輕聲說:“你看,還是家里的落日好看?!?
宮北琛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落日,聲音放得很輕:“以后每天都能看?!?
邱淑儀沒說話,只是偏過頭,靜靜看著他的側(cè)臉。
夕陽的光落在他的輪廓上,柔和了他平日里的冷硬,讓他看起來多了些煙火氣。
“阿琛,你最近能不能退掉工作?多陪陪我?”
“好,我以后天天都陪著你?!?
邱淑儀感嘆一聲,“可惜,軒軒去了國外。要是軒軒也陪在我身邊,那就徹底沒有遺憾了?!?
宮北?。骸吧倒?,等你身體好些了,可以讓軒軒回來?!?
“阿琛,要是……要是我走了,你別太難過。我只是放心不下軒軒,你要給他找一個對他好的后媽?!?
宮北琛眉心一皺,“淑儀,不許說這些喪氣話?!?
邱淑儀虛弱一笑,像是在交代遺,“晚箐是個好女孩,聰明可愛,知根知底。而且,她對軒軒很好,軒軒也很喜歡她。”
“等我走了以后,把軒軒交到她手上我也能放心些……”
宮北琛聽了,腦仁嗡嗡響,“淑儀,你在說什么胡話?晚箐是你外甥女,在我眼里只是一個小女孩?!?
邱淑儀的呼吸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固執(zhí),聲音卻依舊虛弱:“我知道她是我外甥女,可我看得出來,她心里有你,對軒軒也是真心疼。這些年我躺在病床上,她常來陪軒軒玩,軒軒跟她親……”
“你不用為我操心這些?!睂m北琛打斷她,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抗拒,“軒軒有我,我會照顧好他。至于晚箐,她做的事你不知道,也不用再提?!?
他沒打算告訴邱淑儀沈晚箐下藥的事。
她已經(jīng)夠脆弱了,不能再承受這層打擊。
可邱淑儀卻像是沒聽出他的拒絕,輕輕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對晚箐沒心思,可過日子不就是找個對孩子好,對家好的人嗎?你性子冷,需要個溫順的人陪在身邊……”
“淑儀!”宮北琛的聲音沉了些,握著她的手不自覺收緊,“現(xiàn)在說這些太早了,你要好好養(yǎng)病,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帶軒軒去游樂園,你不是一直想陪他去嗎?”
他刻意轉(zhuǎn)移話題,想把這件事揭過去。
邱淑儀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所以,你還在念著湯小姐,是嗎?”
他還這么年輕。
等她死了以后,他必然還要再找伴侶。
可無論他找誰都行。
她就是不想他找湯喬允。
這種心理很奇怪。
或許是吃醋,或許是不甘,或許是怕被遺忘。
總之,他找誰都行,就是不能找湯喬允。
“淑儀,你累了,我送你回房間休息!”宮北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徑直推著輪椅,將她推回屋子。
最后的時光!
他會陪她走完,也會滿足她所有的心愿。
唯獨這一條,他沒辦法答應(yīng)她。
他現(xiàn)在做的這一切。
就是為了讓湯喬允再回到他身邊。
他也有絕對信心,湯喬允會再次愛上他。
他們的人生,會回到從前那樣。
“阿琛,你實話告訴我,你仍然很喜歡湯小姐,是不是?”邱淑儀心底一寒,醋意還是抑制不住的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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