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庭月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銳利如鋒,“越快到達京城越好,以免生出什么變數(shù)來?!?
    她知道,蘇瑾的提前離開,不過是京城風雨欲來的前兆。
    這場關于女性平權的抗爭,從踏上歸途的那一刻起,就已悄然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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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信宮的熏爐里燃著安神的龍涎香,卻壓不住滿殿揮之不去的苦澀藥味。
    皇后娘娘斜倚在鋪著軟墊的榻上,鬢發(fā)松松挽著,臉色蒼白得像上好的宣紙,連唇瓣都褪去了血色。
    她眼皮沉重得厲害,昏昏沉沉間,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浸在冰水里,泛著刺骨的涼意。
    “容姑姑……”皇后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氣若游絲的虛弱,“避子湯……熬好了嗎?”
    守在榻邊的容姑姑眼眶泛紅,強忍著心疼應道:“娘娘,剛溫好,您身子虛,真要再喝?這治病的、養(yǎng)身的、避子的摻在一起,怕是……”
    “拿來吧?!被屎蟠驍嗨脑?,語氣雖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藥我是一定要喝的。”
    她剛嫁進東宮的時候,母族鼎盛,朝堂之上勢力盤根錯節(jié)。
    那時候梁承朝為了朝局穩(wěn)定,她不能有孩子,所以她的女兒沒留住,大皇子也早早夭亡。
    如今她的母族在朝堂清洗中早已分崩離析,父兄或貶或亡,再也無力對皇權構成半分威脅。梁承朝反倒盼著她能誕下一位嫡子,穩(wěn)固國本。
    可她怎么還會想生?
    那一晚死去的不僅是她的孩子,更碾碎了她對帝王情分的所有奢望。
    她緩緩睜開眼,眼底蒙著一層水霧,看向窗外宮墻的方向,眼神復雜難辨。
    容姑姑無奈,只得端過黑漆托盤里的藥碗,用銀匙舀起一勺,吹涼了才送到皇后唇邊。
    苦澀的藥汁滑入喉嚨,皇后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卻強忍著沒有吐出來,舉起碗將一碗藥竟喝得干干凈凈。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通傳聲:“圣上駕到——”
    皇后眼神一凜,連忙示意容姑姑收起藥碗,順手拉過錦被掩住自己蒼白的臉色,勉強擠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梁承朝大步流星走進殿內(nèi),一身明黃常服,眉宇間帶著關切:“嬌嬌兒,前幾日不還好好的,怎么又病了,身子如何了?”
    “勞陛下掛心?!被屎笪⑽⑶飞?,聲音柔和了許多,“沒什么大礙,許是前幾日逞強做棗泥酥,站得久了些,累著了。歇幾日便好。”
    梁承朝盯著她蒼白的臉色,顯然不信:“太醫(yī)都說你是憂思過度,氣血虧虛,怎么會是累著了?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朕說說?!?
    皇后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情緒,語氣依舊溫順:“圣上日理萬機,臣妾怎敢用瑣事煩擾。真的只是累著了,陛下放心便是。”
    梁承朝如何不知道她心里的憂慮,可見她不愿多說,也不再追問,只是嘆了口氣:“你既不愿說,朕也不勉強。切記好好休養(yǎng),朕讓御膳房給你燉了燕窩,待會兒送來?!?
    皇后屈膝謝恩,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梁承朝腰間的玉佩,忽然問道:“陛下,前幾日聽聞顧大人已從邊關啟程回京,不知此刻到了哪里?”
    梁承朝聞,神色緩和了些:“朕已讓人打探過,想來也快到京城了。”
    他頓了頓,看向皇后,表情陰晴不定,看不出在想什么,“你倒是很惦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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