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今她父母兄弟全都死了,一兒一女也死了,梁承朝登基快三年,朝局穩(wěn)固,她還有什么可忍的呢?
    她望著眼前跪地哀求的兩人,數(shù)十年的隱忍、委屈、不甘-->>,在這一刻盡數(shù)翻涌上來,攥緊繡帕的指尖微微松動。
    皇后緩緩起身,指尖撫過扶手上冰冷的雕紋,聲音里滿是茫然:“尋常女子和離可告官,官家女子有爹娘撐腰,公主和離尚有宗正司核查、大理寺報備??晌夷??”
    她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淚,目光空洞地望著殿頂?shù)谋P龍藻井:“我是大周朝的皇后,我的婚姻從來就不是我自己的事。是先帝賜的婚,是朝堂認(rèn)可的中宮之配,牽連著前朝后宮無數(shù)利益。我要和離,該遞折子給誰?宗正司管宗室,大理寺斷刑案,誰又敢受理皇后與帝王的和離案?”
    說到皇上,她的聲音陡然發(fā)顫,帶著壓抑多年的絕望:“圣上……你覺得他會同意嗎?”
    她猛地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我若提出和離,是斷了這君臣夫妻的情分,是打他的臉,駁他的帝王威嚴(yán),他只怕會下旨禁足我至死!”
    顧窈文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愈發(fā)堅定了,她直起身,鬢邊亂發(fā)被她抬手一拂,“娘娘怕圣上不同意,那我們便讓他不得不允!”
    她目光掃過殿中神色怔忪的兩人,語氣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如今的律法說女子和離需夫家點(diǎn)頭、官府核準(zhǔn),可這規(guī)矩本就是人定的!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尚且能為自己爭一條活路,為何身為中宮的您,反倒要被這死規(guī)矩捆死?”
    “皇上不同意,那我們就把這條律法改掉!”
    她轉(zhuǎn)頭望著皇后,眼神懇切又熾熱:“娘娘,您是大量的皇后,您的一舉一動都牽動天下。只要您肯點(diǎn)頭,只要您愿為天下女子踏出這一步,這律法便能改,這世道便能變!到那時,您既能掙脫這宮墻枷鎖,還能讓后世千萬女子免受您今日之苦,何樂而不為?”
    皇后娘娘鳳眸中的茫然與怯懦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清明與堅定。
    她緩緩站起身,鳳冠上的東珠隨著動作輕顫,“你說得沒錯。”
    “律法本就是為安邦定國而立,若它困人、害人,那便該改!”她聲音不大,卻字字沉穩(wěn),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皇上登基不過三載,正是亟需民心、欲彰明君之名的時候。他素來重朝堂制衡、輕兒女情長,更何況我母族式微,于他的社稷上沒有一點(diǎn)幫助?!?
    她轉(zhuǎn)頭望向顧窈,眼底燃起一簇久違的火苗:“他絕不會為了留住一個心已不在這深宮的皇后,去駁回惠及天下女子的律法修訂——那會寒了萬民之心,也損了他的帝王聲譽(yù)。”
    顧窈見她終于被說服,眼底瞬間迸出亮色。
    皇后抬手按住她的肩,神色依舊沉穩(wěn),帶著中宮運(yùn)籌帷幄的氣度:“此事急不得,需從長計議。”
    她目光掃過殿外沉沉宮墻,語氣帶著幾分審慎,“皇上素來心思縝密、手段果決。我們?nèi)糍Q(mào)然聯(lián)絡(luò)官員、推動律法修訂,他必定會察覺異動——一旦他知曉我以修改律法的方式‘逼’他和離,定然會龍顏大怒。甚至可能先下手為強(qiáng),斷了我們所有后路,所以我們需要找一個時機(jī),一個萬無一失的時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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