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帶著顫音的低喝驟然打斷他的話。
    皇后猛地用力推開他,力道之大讓皇上踉蹌著后退半步,滿眼錯愕。
    她踉蹌著站穩(wěn),雙手緊緊按著胸口,臉色白得像紙,眼底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哽咽:“夠了……別再說了……”
    那些被她用歲月和隱忍封存的傷疤,被他一句句憧憬撕開,鮮血淋漓。
    她怎么能忘?當年她懷著身孕,卻因為父親驟然離世傷心過度,驚悸流產(chǎn)。
    那是一個已經(jīng)成了型的女胎,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過那個孩子生下來會有多么活潑可愛,她以為這是上天給他的報應,可沒想到他真正的報應還在后面,一年以后她的小阿瑾,那么健康活潑的一個孩子,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這些事一直是橫亙在她與梁承朝之間的一道傷疤,不提的時候尚且會隱隱作痛,如今驟然提起,她只覺得鮮血淋漓,痛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梁承朝這才后知后覺察覺不對,方才的歡喜瞬間被慌亂取代。
    他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模樣,心頭一緊,急忙上前想扶:“嬌嬌兒,是朕說錯話了,你罰朕,你打朕,別生氣,朕再也不提了?!?
    梁承朝慌得手足無措,伸手想去擦她的淚,卻被皇后偏頭躲開。
    她扶著一旁的廊柱勉強站穩(wěn),臉色慘白如紙,眼底卻燃著一簇冰冷的火苗,聲音帶著刺般涼薄,“圣上想要孩子,何需執(zhí)著于臣妾?”
    “宮里的貴妃、良妃、淑妃,哪個不是年輕貌美、盼著為皇室開枝散葉?還有那些新晉的嬪妃們,個個鮮活康健,有的是機會給你生?!?
    她笑了笑,笑聲里滿是自嘲與悲涼,指尖攥得發(fā)白,“唯獨臣妾,當年沒保住那兩個孩子,如今也再難有孕——圣上要的孩子,臣妾給不了,也不敢再給了。”
    每一句話都像冰錐,狠狠扎在皇上心上。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她眼底的絕望堵得喉頭發(fā)緊,滿心的歡喜早已化作無盡的懊悔。
    他臉色瞬間煞白,急忙上前一步,聲音帶著急切的辯解與慌亂:“不是的!嬌嬌兒,朕不要她們的孩子!你是知道的,娶那些女人不過權(quán)宜之計,朕只要你生的,只有你給朕生的孩子,朕才歡喜!”
    梁承朝小心翼翼地勾著她的衣角,卻不敢上前半步,“嬌嬌兒,你別激動,別氣壞了身子,朕問過太醫(yī)了,你的身體已經(jīng)大好了,只要慢慢調(diào)理,細心呵護,咱們一定還會有孩子的?!?
    皇后卻是越聽越覺得悲涼,那些姑娘都是青春韶華,最好的年紀嫁給梁承朝,一心一意待他,卻只換來一句‘權(quán)宜之計’。
    而她呢,十六歲做了梁承朝的正妻,為他生兒育女,為了他的朝堂安穩(wěn),她所有親人都沒了,就連一雙兒女也死得不明不白。
    她的阿瑾,死的時候還那樣小,她一只手就能抱過來。
    皇后凄愴一笑,“午夜夢回時,圣上可曾夢到過我們的阿瑾?”
    梁承朝捉住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嬌嬌兒,等你有了身孕,說不定我們的阿瑾還會重新回來,回到你肚子里?!?
    皇后聞胸口劇烈起伏,本就虛弱的身體經(jīng)不住這般情緒激蕩,眼前猛地一黑,人已直直朝著地面倒去。
    “嬌嬌兒!”
    梁承朝瞳孔驟縮,瘋了似的沖上前將她穩(wěn)穩(wěn)抱住,懷中人體重輕得驚人,氣息微弱得讓他心慌。
    “快傳太醫(y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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