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月腳上穿著一雙綠色雨靴，表妹付娟剛領(lǐng)她看完親手養(yǎng)的小奶牛。倆人回來，在門外就聽到了劉雅芳和畢金枝說的話?！岸颊f養(yǎng)女隨姑，月月跟我一樣，命不好。這孩子啊，嫂子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你說你給她罵出門干啥？她歲數(shù)小，愛沖動，咱也年輕過，委屈了被人一哄，再哄到心坎里，啥都能交出去，指定是抱著僥幸心理?！眲⒀欧寄税褱I：“是，我后悔的腸子都青了。這要正常那么嫁，哪有這些事兒。咱還得好好挑挑呢?！薄鞍?，自從我領(lǐng)娟子過日子了，她就是考試沒考好，在學校和講究她的同學打架，我都是先給她出頭，回來再問問因為啥。養(yǎng)閨女不容易。氣的牙癢癢，我脾氣躁不躁？我從來都不說你給我滾出去，或者是后悔要她的話。她要是個小子，你再看看？小子不聽話就得揍。閨女越來越大，得跟她聊聊知心話，得給留臉面了，以前我還當她同學面前打過她，現(xiàn)在想想也后悔。咱以前都不懂，慢慢學吧?！眲⒀欧键c頭：“我發(fā)現(xiàn)就半年，你也是變了?！碑吔鹬πχ畔戮浦眩骸澳懿蛔儐?？我就老尋思，我家娟子夠可憐的了，我當媽的不疼誰疼。相依為命啊。嫂子，剛開始整廠子那陣兒，起早貪黑的，累了一天，閨女跟你說說話，我有時候忙的顧不上吃飯，都我閨女給我做飯送去。第一回整這事兒，給我感動壞了。邊吃邊哭?！蔽堇镞€在絮絮叨叨說著家常話，吃著家常菜，畢月斜睨了眼付娟，發(fā)現(xiàn)這丫頭驚訝的嘟起厚嘴唇，眼睛直瞄她肚子?！皠e學我，聽見沒？”“姐，你可真敢干。我大舅媽沒打折你腿你就慶幸吧。你放心，我不會掙錢，考不了第一，還敢學你這事兒？不能夠啊?！薄吔鹬е鴦⒀欧己彤呍氯チ损B(yǎng)殖場，她指著一頭肥壯的老母豬非常驕傲地介紹道：“這是咱家的明星豬，大侄女，你別笑啊，這的養(yǎng)殖工人都拿它當電影明星對待。誰來都得瞧它幾眼，看個新鮮?！?
又帶著母女倆參觀明星牛，明星羊。幾個人坐在畢姑姑的三輪車上，還去了新買的地方，畢金枝指著一大片空地說：“嫂子，月月，我打算先蓋幾間，把奶制品加工廠的車間先弄起來，其他的都得慢慢來?！弊詈螽吔鹬︻I(lǐng)她們?nèi)チ吮鲝S?！靶⌒哪_下，月月，你可得加小心?！北鲝S里，滿地都是水漬，一進去就有一股奶腥子味兒。畢月受得住豬圈，看得了羊糞蛋，一直堅挺著啥事兒沒有，結(jié)果到了這就開始哇哇吐上了，眼淚鼻涕跟著一起，吐到直不起腰。畢金枝看的直嘆氣?？吹竭@一幕，她才像是真的意識到她要當姑姥姥了。這天晚上，畢月問畢金枝：“姑，劉強東一個縣長，幫你干活？還幫你張羅買賣？他另有所求吧。還有付國，他怎么也在廠子里干活？”畢金枝看著棚頂，歪頭瞅了眼呼呼大睡的女兒，這才回道：“愛幫都幫去唄。一個是給咱創(chuàng)收利潤，我給他帶來政績。另一個是干白工，干攆攆不走?！眲⒀欧冀釉挼溃骸澳切⑹遣皇沁€對你有那心思呢？按理說……”她想說按理人家大姑娘啥樣的找不著，又憋回去了：“你總不能就這么一人耍單帶孩子吧？”畢金枝倒是很干脆：“拉倒吧嫂子，沒在一起呢，見面少，在一起啊，發(fā)現(xiàn)男人都那樣。接觸的少，才覺得哪都好?！薄澳蔷曜铀郑俊薄肮霉?，你見他不心堵??？這才半年。”畢金枝翻了個身，摸了摸畢月的肚子：“是啊，心堵。我是最恨不得他千刀萬剮的人，剛開始那倆月，見他也恨不得拿大棒子削死他?？伤麑曜雍冒?。為了你妹妹，我現(xiàn)在又希望他別混的太慘。他愛干活就干吧。說不清，復婚沒可能，我現(xiàn)在也沒必要跟誰對付。娘家都這么幫我，你小叔一筆筆款項給我拿過來，我何必把自己綁在哪個男人身上。但是……反正等你生了就知道了。”第二天大清早，畢月就見到付國了。付國看起來比以前還憨，造的跟個小老頭似的，衣服前
大襟都是油，手上拎著一個大筐，一笑滿臉褶子。付國笑呵呵道：“月月，聽說你和你娘回老家了，我現(xiàn)去后園子摘的菜，又跟隔壁攤買了點兒鵝蛋雞蛋，給你們留著吃吧?！备毒暌宦牳秶膭屿o，趴窗臺上喊：“爸，你吃早飯了嗎？我給你拿包子？”付國邊貓腰往外走，邊回頭擺手道：“不了不了。閨女啊，我吃了，你擱家跟你姐好好玩，別干仗?！碑呍掠媚_踢了踢菜筐：“你爸對你好嗎？”“好啊，對我媽也好。廠子里有啥臟活累活，工人看不住就不干了，都我爸挨著我媽罵還偷摸干?！薄澳阆胱屇惆謰審突?？”付娟搖了搖馬尾辮：“沒可能?？晌业瓜Ｍ麄z就這么地，誰也別結(jié)婚，這倒是真的。姐，我馱你，咱倆回屯子?。磕慵业拇蠓孔由w的可漂亮了?！碑呍聠柛毒辏骸耙灰胰ゾ┒纪鎺滋?？”她現(xiàn)在看表妹比以前順眼多了?！安涣恕Ｏ聦W期的。姐，我不放心我媽，也不放心我爸?！薄半x個婚給你離懂事兒了。”付娟蹬上自行車，又瞄了眼畢月的肚子：“那你趕緊結(jié)婚吧，要不然你肚子里的多可憐?！被亓颂死霞业漠呍拢睦镂逦峨s陳，看到她姑自強自立，干勁十足，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少了那口提氣的勁頭。還有，每次看到付國和劉強東，她看著她姑那從容勁，都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尤其是她姑姑坐在劉強東的車里去縣城，從正掃著羊糞蛋的付國面前經(jīng)過，付國也只是低頭躲開，然后該干活繼續(xù)干活?！斑@里是畢月家吧？小西屯那片地……”畢鐵剛都無奈了，這都第幾份上門的了：“那地是我閨女的，她現(xiàn)在人不在家，等回來的吧?！焙谕Ｖ慌_銀色轎車，天生自來卷的女人啟唇道：“她還嫩著?！崩畲筌娬f：“是啊。跟楚家有關(guān)系。要沒這身份，恐怕得有人明搶下黑手。錢這個東西，能使鬼推磨?！薄澳菈K地咱們不參與競標，我要看她吃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