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問你話呢?你啊你,悶不出溜的,又吭哧癟肚了,能憋死個人!”
舅姥爺滿臉不高興,對劉雅芳的性格極其不滿。
拿起煙袋鍋子,吧嗒了一口,才繼續(xù)道:
“你自個兒生的丫頭,不會也心里沒個數(shù)吧?”
劉雅芳兩手緊握玻璃茶杯,表情在外人看來,那個呆啊、木啊。
實際上,她是心里復雜的很。
劉雅芳正擱心里罵陳翠柳呢。
你說翠柳那嘴丫子咋那么欠呢?跟她有啥關系???她回村瞎吧吧!
白囑咐了,特意還告訴了兩遍,打著商量讓回村別說。就怕弄的滿哪都知道。
你瞅著吧,這屯子知道了,趙家屯就不遠了,那就是個時間的問題,啥事兒都能讓一幫嘴碎的傳出二里地。尤其她家現(xiàn)在還挺出名。
要是知道的人多了,就是她不摻和,萬一倆孩子沒成,就憑人小楚的條件,別人指定就得猜是大妮兒攀高枝,沒攀上!
劉雅芳愁得慌,一時只能僵著臉,不知道咋回答。
總不能說,她還想給禍愣黃呢。到時候話敢話就多了。因為啥要給弄黃???
再說她拽著閨女出門子,是為了給她爭臉的,不是丟磕磣的。她是想讓大家伙看看,誰以后再敢扯老婆舌說她家大妮兒一針扎不透的?她削死她們。
……
表情略復雜的還有畢月。
畢月站在門簾外面,又聽到“結婚”二字了,心里也挺無奈,最近總聽這詞。
無奈到她就不明白了,她就只是處了個對象,對象家還沒把她當回事兒呢,她家這面甭管誰,都可拿這事兒當回事了。
她姑也一口一句結婚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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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過上單身鑲金邊的日子,咋那么想不開呢!
而意外呢,又意外的是她娘的回答。
劉雅芳突然爽利了一把。
她知道這話題躲不過去的,要不然她大舅還得問她,大過年的,又得跟她生氣,費那二遍勁呢。
“大舅,大哥,二嫂,我要說八字還沒一撇兒呢,你們指定得尋思我拿你們當外人,那話也是扯淡。
聽翠柳說的吧?領俺們看升旗又啥的,小伙子人是不錯,可著跟前兒幾個村扒拉都挑不出來一個。
要模樣有模樣,要人品有人品,也確實是軍人干部,是營長啊是啥的,我也整不明白啥級別。
家里也確實挺有能耐,這事兒,我瞞它沒意義,扒不了瞎。
不過話說回來,咱家月月也不差。
我閨女是大學生,找啥樣的也都配得起,是不是?
俺小叔子說了,等將來月月要出門子那天,啥都給她置辦齊。
可這話,現(xiàn)在說還是太早。要是說結婚,那真是八字那一撇都撇不上,我這話也沒糊弄你們?!?
二嫂眼中立刻就帶出了急色,沒等劉雅芳說完就插話問道:
“咋的那?人家瞧不上咱啊?我跟你說,雅芳,你這事不能糊涂。那么好的條件,你小叔子現(xiàn)在條件也不差,跟人得積極點兒,孩子一輩子的大事兒??!”
劉雅芳聽的心里那個不是滋味兒,尤其聽她二嫂這上趕子論,咋就積極點兒?
她一個當長輩的,還得把姑爺打板供起來是咋的?
但還得硬著頭皮,把煙粉往臉上擦,要面子道:
“沒那事兒。人家瞧不上還處個啥?
是咱家大妮兒那。你們備不住是不知道,念大學有規(guī)定,不讓處,就更不用說結婚了。
都沒畢業(yè)呢,歲數(shù)小,先那么對付處著吧。
就是畢業(yè)了也以后事兒以后再說,咱一個女方這頭,不能著急?!?
舅姥爺馬上跟上,應承道:“對對,得能端住嘍,讓人高看兩眼。這事兒不像別的,上趕子丟兒女磕磣?!?
“哎呦天?。∥疫€尋思咋地了呢?!倍┛鋸埖嘏牧伺男目冢活w心又撩下來了,
她是真心希望畢月將來嫁的好。不有那么句老話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家里有一個有能耐的親屬,和一幫沒能耐的,那能一樣嗎?
她家倆小子,都屬于念書大白鼠,在家一瓶子不滿半瓶子亂晃的。
倒不是想去當兵,能給邊邊角角尋摸個臨時工也行啊,關鍵是得去首都,她這兩天都回了老大的親事了,不找,擱農村找啥對象?
那雅芳做不了小叔子的主,兒女的主還是能拿了的。她翠柳妹子可跟她說了,那小伙子可上竿子了,到時候雅芳這丈母娘一開口,它就沒有不成的事兒。
畢月的二舅媽,想到在她娘家混吃混喝的倆小子,心里急三火四的,干脆嚷嚷道:
“你說那是啥學校啊,管學習就得了唄?就沒聽說過還管人結不結婚的?吃飽了撐地。都二十啷當歲了,不讓結婚這不是耽誤事兒嘛!”
隨著這話音,畢月也掀門簾子進了屋,二舅嘴里還嚼著干豆腐,大大咧咧在畢月身后喊道:
“行了,別當孩子面說些沒用的。大學管的嚴,你想讓人家管,人家都不稀得管!爹啊,開飯齲課掖笊┧鄧儷錘齦啥垢偷謾!
……
畢月也算是頭回端別人家飯碗,其實她不餓,但得坐在一邊兒陪著。
畢月只吃了兩個餃子,再就不動筷,舉著筷子也不夾菜。
二舅比劃讓她夾干豆腐,她更是裝沒瞅著。
最近吃豆腐吃的都快吐了。
這農村,家里的爺們喝酒,你可以沒有肉,沒有干糧。
但小蔥拌大豆腐,尖椒炒干豆腐,醬炒豆腐,雪里紅燉豆腐,實在不行,就是大醬蘸豆腐,你也得給擺上一個,他們就著這豆腐就能喝半斤白酒。
弄的畢月頓頓能看見豆腐,煩都煩死了。
滿飯桌上就畢月一個小輩兒,大舅家的兩個姐姐都嫁出去了,二舅家的一個哥哥一個弟弟都在人姥姥家呢,她就成了誰逮誰囑咐兩句的存在。
舅姥爺干癟的手攥著小酒杯,仰脖干了,干完就長嘆一聲,引得大家都看向他,才開口道:
“月啊,你可得孝順你娘。我啊,當年眼皮子淺嘍。
今兒個,舅姥爺跟你透個實底兒。
前些年,我還勸你娘,來一回勸一回,勸她別供你讀書了。
我尋思啊,別看你姓畢,可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供了也是白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