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陸明淵擺了擺手,神情復又變得淡然。
“空口白話無用,本官看的是結果。即刻去準備吧,本官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說罷,他便對一旁的譚倫使了個眼色。
譚倫心領神會,起身道:“三位,伯爺乏了,請吧。”
陳季常三人不敢再多,恭恭敬敬地行禮告退。
只是那走出偏廳的腳步,卻比來時輕快了不知多少。
……
秋意漸濃,溫州府的空氣里,都帶上了一絲海風的咸濕與涼意。
十數(shù)日的光景,彈指而過。
溫州城外的官道上,三家商行龐大的商隊,早已如同三條長龍。
他們一路向西,朝著川蜀、湖廣的崇山峻嶺蜿蜒而去。
而府衙之內(nèi),陸明淵的書房,卻是一片寧靜。
裴文忠躬身站在書桌前,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賬冊,神情恭敬中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啟稟伯爺,紡織廠那邊,一切順利。新招募的女工都已經(jīng)上手,咱們的織機,又添了五十多臺,如今總數(shù)已近百臺?!?
“按照目前的進度,每個月,廠里能產(chǎn)出上好的絲綢六十余匹。只是……”
裴文忠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只是咱們的女工,大多是新手,手藝還比不上那些幾十年的老師傅?!?
“織出來的絲綢,雖也算上乘,但比起蘇杭織造的貢品,終究是差了一籌?!?
“目前在市面上,一匹只能賣出六兩銀子?!?
“不過,請伯爺放心!我已經(jīng)請了最好的師傅來教導,最多不出半年,等姑娘們熟練度上來,品質(zhì)定能追上!”
“屆時,一匹絲綢賣上八兩銀子,不成問題!利潤翻番,咱們就能添置更多的織機,擴大產(chǎn)能!”
陸明淵靜靜地聽著,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從無到有,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能做到這個地步,裴文忠確實是個人才。
“做得不錯?!?
他頷首贊許道,“這事不急,一步一個腳印,穩(wěn)扎穩(wěn)打便好。”
他放下手中的筆,看向裴文忠,話鋒一轉(zhuǎn)。
“文忠,牛邙山那兩千多個姑娘,如今在紡織廠安頓下來,也算是有了營生。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她們……終究是要成家的?!?
裴文忠聞一愣,不知伯爺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只聽陸明淵繼續(xù)緩緩說道。
“我溫州衛(wèi)的兵士,大多是背井離鄉(xiāng)的漢子,孑然一身。軍營之中,陽氣過盛,也非好事。”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書房的墻壁,看到了遙遠的軍營,和那一張張年輕而質(zhì)樸的臉。
“你去和鄧玉堂聯(lián)系一下,探探雙方的口風?!?
“若是你情我愿,便可由官府出面,為他們牽線搭橋,撮合姻緣?!?
“以后,咱們就在牛邙山附近,劃出一塊地來。”
“凡是成了家的軍士,都可以在那里分到田地房舍?!?
“紡織廠的女工,白天做工,晚上回家,也能與丈夫團聚?!?
“如此一來,軍心可安,民心可附。”
“久而久之,那里便會形成一個軍屬的小城,大家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彼此有個照應?!?
“將士們在前線搏命,也沒有了后顧之憂。”
書房內(nèi)一片寂靜。
裴文忠怔怔地看著陸明淵,張大了嘴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原以為,自己這位小伯爺,想的只是如何賺錢,如何造船,如何建功立業(yè)。
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目光,竟已落在了如此細微,卻又如此宏大的地方!
這不是生意,也不是權謀。
這是……在為那些最底層的軍士和流離失所的女子,構建一個家!
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伯爺……”
裴文忠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猛地一揖到底,語氣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服。
“伯爺深謀遠慮,仁心蓋世!下官……下官佩服的五體投地!”
“下官這就去辦!一定將此事,辦得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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