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雞腿,又看看哥哥,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左手啃了一半的雞翅換成了大雞腿,右手則依舊緊緊攥著奶奶給的那只。
兩只小手,各拿一個(gè)雞腿,臉頰吃得鼓鼓囊囊,像只囤食的小松鼠。
他含糊不清地沖著陸明淵舉起右手那只還沒動(dòng)的雞腿,奶聲奶氣,卻無比認(rèn)真地說道。
“哥哥,七(吃)!”
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讓滿屋的喜悅,又添了幾分純粹的溫馨。
……
與東廂房的暖意融融不同,西廂房?jī)?nèi),空氣冷得像冰。
陸明文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聽著隔壁隱約傳來的笑聲,一張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桌上的書本被他煩躁地推到一旁,硯臺(tái)里的墨汁濺出幾滴,在書頁上留下丑陋的墨點(diǎn),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砰”的一聲,門被推開。
趙氏端著一碗沒動(dòng)過的雞湯走進(jìn)來,看到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疼得無以復(fù)加。
她將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咬牙切齒地罵道:“那個(gè)小畜生!真是歹毒的心腸!明文,你別往心里去,他就是走了狗屎運(yùn),瞎貓碰上死耗子!”
陸從智跟在后面,一臉的愁容,搓著手不知該說什么。
“娘,沒用的?!?
陸明文抬起頭,雙眼通紅,聲音里帶著一絲絕望。
“今天這事一出,奶奶的心,已經(jīng)偏到他那邊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今晚回家的真正目的。
“爹,娘,我這次回來,是想跟家里商量一件事?!?
“縣學(xué)的陳夫子說,高家莊的高老爺,那位乙卯科的舉人,今年開了府學(xué),親自授課?!?
“凡是能進(jìn)他府學(xué)的,不說十拿九穩(wěn),考中秀才的把握也能大上三成!”
“只是……那束脩,要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
這個(gè)數(shù)字讓陸從智和趙氏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幾乎是他們這個(gè)家刨去吃喝,兩三年的全部進(jìn)項(xiàng)!
陸明文臉上露出一絲苦澀。
“我本想著,我是家里唯一的讀書人,全家供我一個(gè)?!?
“這二十兩銀子,爹娘和奶奶咬咬牙,大伯、嬸娘那邊再出出力,總能湊出來?!?
“可現(xiàn)在……現(xiàn)在陸明淵那小子突然冒了出來,奶奶還親口說要送他去私塾……”
“這筆錢,家里斷然不會(huì)再為我出了!”
趙氏一聽,頓時(shí)急了,一拍大腿。
“那怎么成!我兒的前程,怎么能被那個(gè)小雜種給耽誤了!不行,我這就找老太太理論去!”
“你給我站??!”
一直沉默的陸從智,此刻卻突然低喝一聲,攔住了妻子。
他那雙總是顯得有些懦弱的眼睛里,此刻卻閃爍著一絲精明的光。
他來回踱了兩步,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猛地停下腳步,壓低了聲音:“哭鬧有什么用?老太太現(xiàn)在正在興頭上,你去不是自討沒趣嗎?”
“那怎么辦?就眼睜睜看著我兒的前程被毀了?”趙氏不甘心地叫道。
陸從智眼神陰鷙地看了一眼東廂房的方向:“放心,兒子,你只管安心溫書,這二十兩銀子,爹給你湊!”
“你哪來的錢?”趙氏狐疑地看著他。
陸從智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湊到妻子和兒子耳邊,用只有三個(gè)人能聽到的聲音,陰惻惻地說道。
“你忘了?大嫂嫁過來的時(shí)候,可是帶著一箱子嫁妝的?!?
“這些年她零零散散當(dāng)了一些,可我聽說,那箱底,還壓著幾件最值錢的寶貝呢……”
“這二十兩銀子,本就該是明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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