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爺讓下官督辦的軍餉物資,也已籌備齊全,足夠鎮(zhèn)海司初建的定遠營三個月之用?!?
譚倫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最重要的是,先前俘虜?shù)囊磺з量埽鹿僖呀?jīng)與鄧玉堂將軍交接完畢?!?
“如今,隨時可以正式編入定遠營了!”
“好!太好了!”陸明淵聞,撫掌大笑。
他看著眼前這位面容堅毅的中年官員,心中滿是贊賞。
譚倫是裕王的人,是清流派來的代表,這一點陸明淵心知肚明。
嘉靖皇帝將他安插在自己身邊,其制衡之意,昭然若揭。
但陸明淵不在乎。
他不在乎譚倫是誰的人,他只在乎譚倫能不能做事。
鎮(zhèn)海司初建,千頭萬緒,百廢待興。
譚倫的到來,如同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大管家,將后勤、軍備這些繁雜的事務(wù)梳理得井井有條。
為他分擔(dān)了巨大的壓力。
這樣的人才,無論他背后站著誰,陸明淵都敢用,也樂意用。
“子理兄大才,有你相助,我如虎添翼!”
陸明淵由衷地贊道。
譚倫聞,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拱手道:“伯爺謬贊了。下官不過是做了些分內(nèi)之事?!?
“定遠營的兵源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如何用好這支力量了。”
陸明淵將話題引向了正軌,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這些人,是用來以倭治倭的利刃。如今溫州府附近的海域,經(jīng)過鄧將軍的一番清剿,已暫時安寧。”
“但開辟海道一事,不可操之過急,根基未穩(wěn),貿(mào)然行事只會引來倭寇更瘋狂的反撲?!?
他手指輕敲著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聲響。
“這一千多人的定遠營,不能白白吃著軍餉。”
“子理兄,你精通軍略,依你之見,我們這第一刀,應(yīng)該砍向何處?”
陸明淵將問題拋給了譚倫。這既是考驗,也是信任。
譚倫顯然早有準(zhǔn)備,他沉吟片刻,起身走到懸掛在墻上的浙江海防圖前。
目光如鷹隼般掃過那錯綜復(fù)雜的海岸線與星羅棋布的島嶼。
“伯爺,下官以為,我等初立,不宜與大股倭寇硬碰硬?!?
“當(dāng)今浙江沿海,倭寇勢力最為猖獗的,莫過于盤踞在舟山群島的汪直,以及寧波府外的雙嶼港。”
他手指在地圖上劃過,“汪直勢力根深蒂固,其麾下船隊往來如風(fēng),更有重兵把守,強攻非智取?!?
“而雙嶼港,更是東南倭寇最大的巢穴,商船云集,防備森嚴,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譚倫的手指最終停在了臺州府以東,一個不起眼的小島上。
“下官以為,我們的首戰(zhàn),當(dāng)選在這里——披山島!”
“披山島?”陸明淵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那個小點上。
“不錯?!?
譚倫的聲音變得沉凝有力。
“披山島,位于臺州府外海,地理位置極其重要,是南北航線的必經(jīng)之地?!?
“島上盤踞著一股名為‘黑鯊’的倭寇,人數(shù)約在五百上下,為首者名叫黑田三郎,此人兇殘狡詐,常年劫掠過往商船,民憤極大?!?
“最關(guān)鍵的是,”譚倫加重了語氣。
“這股倭寇,與舟山汪家和寧波沈家,都沒有太深的瓜葛,屬于一股孤立的勢力?!?
“打掉他們,既可以震懾宵小,揚我鎮(zhèn)海司之威,又不會立刻觸動那些大世家的敏感神經(jīng),為我們爭取到寶貴的發(fā)展時間。”
“定遠營的那些倭寇俘虜,和這些人也并無交集,正好可以檢驗忠心!”
譚倫一番分析,條理清晰,鞭辟入里,將天時、地利、人和都考慮得清清楚楚。
陸明淵聽完,眼中精光大盛。
譚倫的計劃,與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敲山震虎,剪除羽翼。
先拿這些零散的小股倭寇開刀,練兵、立威、收攏民心,一步一步,穩(wěn)扎穩(wěn)打。
“好一個披山島!”
陸明淵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子理兄所,深得我心!”
他走到譚倫身邊,看著地圖上的那個小島,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戰(zhàn)火紛飛,旌旗招展的場面。
“此事,就這么定了!”
陸明淵斬釘截鐵地說道。
“定遠營的整編與訓(xùn)練,就拜托子理兄與鄧將軍了。我要在半個月內(nèi),看到一支能戰(zhàn)、敢戰(zhàn)的虎狼之師!”
“糧草軍械,我來解決。戰(zhàn)術(shù)謀劃,由你二人定奪。”
“這鎮(zhèn)海司的第一戰(zhàn),務(wù)必要打得漂亮,打出我們的威風(fēng)來!”
譚倫看著身旁這位年紀(jì)輕輕,卻已然有了運籌帷幄氣度的少年伯爺,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豪情。
他本是奉裕王之命前來,心中多少存著幾分觀望與審視。
但這些時日的接觸下來,陸明淵的眼界、魄力與用人不疑的氣度,都讓他深深折服。
或許,跟著這位少年狀元,真的能在這波譎云詭的東南,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yè)來。
“下官,遵命!”
譚倫躬身一揖,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海防圖上,將那片蔚藍的海域映照得波光粼粼。
一場針對披山島的秘密行動,就在這間小小的書房內(nèi),悄然拉開了序幕。
而此時的陸明淵并不知道,他這即將揮出的第一刀,將會在這片大海上,掀起怎樣的一場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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