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diǎn)到名字的周顯,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shí)地抬起頭。
&lt-->>;br>    陸淵的目光沒有落在他身上,只是盯著賬冊(cè),仿佛在念一段與自己無關(guān)的文字。
    “大乾三十七年秋,周顯以其妻舅王二麻子之名,于京郊通州,侵占水澆良田八十頃。為絕后患,縱容家仆逼死原田主孫家三戶,共計(jì)一十五口人?!?
    “所有田地收益,經(jīng)由通州廣源錢莊,盡數(shù)匯入周府私庫。此為地契編號(hào):通字甲柒叁號(hào)?!?
    每一個(gè)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周顯的心口上。
    地契編號(hào)!
    連這個(gè)都有!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完了”兩個(gè)字。
    “噗通”一聲。
    方才還義正詞嚴(yán),狀告陸淵“目無法紀(jì)”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就這么雙腿一軟,癱倒在了冰冷的金殿地磚上。
    滿朝文武,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石破天驚的消息,震得魂不附體。
    侵占良田,逼死人命!
    這任何一條,都足以讓一位朝廷大員死無葬身之地!
    陸淵的動(dòng)作沒有絲毫停頓,手指輕輕劃過書頁,翻到了下一頁。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種不帶任何感情的冰冷。
    “吏部侍郎,張敬?!?
    剛剛還和周顯一唱一和的張敬,此刻面如死灰,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大乾三十六年春,時(shí)任兩淮鹽運(yùn)副使的張敬,勾結(jié)淮南鹽商李四海,將朝廷所屬的三座豐產(chǎn)鹽場(chǎng),以‘地龍翻身,鹽井枯竭’為由,上報(bào)為‘廢棄鹽場(chǎng)’?!?
    “實(shí)則,這三座鹽場(chǎng)仍在暗中開采,每年私吞鹽利,不下二十萬兩白銀。贓款,盡藏于其京城外宅的一處枯井之內(nèi)。”
    轟!
    如果說周顯的罪狀是兇殘,那張敬的罪狀,就是貪婪到了極致!
    私吞鹽利!
    這是在挖大乾王朝的根!
    陸淵終于合上了賬冊(cè)。
    他抬起頭,那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方才那十幾個(gè)聯(lián)名彈劾他的官員。
    被他目光掃過的人,無一不低下頭,渾身僵硬,冷汗涔涔,連與他對(duì)視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終于明白。
    這不是審判。
    這是處刑。
    一場(chǎng)早已準(zhǔn)備好的,針對(duì)他們所有人的公開處刑!
    陸淵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癱軟在地,面如死灰的周顯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周大人,你不是號(hào)稱‘鐵面御史’,最擅糾察不法嗎?”
    “本官提議,由都察院即刻成立專案組,查勘通州之地,嚴(yán)審涉案人等?!?
    陸淵的聲音頓了頓,每一個(gè)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周顯的心里。
    “想必,周大人一定能‘大公無私’地查出真相吧?”
    誅心!
    這簡(jiǎn)直是誅心之!
    讓自己查自己!
    “噗——”
    周顯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恐懼和羞辱,一口氣沒上來,竟是噴出了一口血霧。
    他徹底崩潰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周顯和一旁的張敬,像是兩條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瘋狂地磕著頭,額頭與堅(jiān)硬的地磚碰撞,發(fā)出“砰砰”的悶響。
    “臣……臣知罪!臣一時(shí)糊涂??!”
    “求陛下開恩!求陸大人開恩啊!”
    語無倫次,涕淚橫流。
    方才那慷慨激昂,為國為民的忠臣模樣,此刻蕩然無存,只剩下最丑陋,最卑微的乞憐。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