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鐵板一塊的逆黨之中,也并非人人都是亡命之徒。
    有人是為了從龍之功,有人是被裹脅其中,還有人,尚存一絲底線和良知。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一個可以從內(nèi)部,將他們分化瓦解的機會。
    陸淵的指尖在“石將軍”三個字上輕輕敲擊著,腦中迅速盤算起來。
    就在此時,他的動作停住了。
    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他忽略的細節(jié)。
    在計劃中,三皇子趙賢數(shù)次提到了一個指令的下達者。
    每當計劃遇到關(guān)鍵節(jié)點,或是內(nèi)部出現(xiàn)分歧時,趙賢都會說:“此事不必再議,‘鳳凰’已有決斷?!?
    或者說:“按‘鳳凰’的計劃行事,萬無一失?!?
    這個代號為“鳳凰”的人,在整場會議中從未出現(xiàn),卻擁有著遠在三皇子之上的最終決策權(quán)。
    連與北狄使者見面的事,也是“鳳凰”一手安排的。
    趙賢,這個看似瘋狂的計劃主導(dǎo)者,更像是一個被推到臺前的執(zhí)行者,一個提線木偶。
    而“鳳凰”,才是那個真正手握絲線的人。
    錢文柏見陸淵久久不語,也湊過來看了一眼那本“小說”,順著他的指尖看去,輕聲念出了那個代號。
    “鳳凰?”
    這個代號在陸淵的腦海中盤旋,帶來一股比北狄使者更甚的寒意。
    三皇子趙賢,一個被憤怒和野心沖昏頭腦的皇子,充其量是一頭關(guān)在籠子里的猛獸。而“鳳凰”,這個只存在于代號中的影子,才是那個手握鑰匙,決定何時放出猛獸的馴獸師。
    “主公,此人……”錢文柏的聲音有些干澀,“權(quán)柄竟在三皇子之上?”
    這不是疑問,是確認。
    一個能讓趙賢聽計從,甚至能一手安排與北狄密會的存在,絕非等閑之輩。宮里的貴人?翊坤宮的那位?還是說,是某個隱藏得更深,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存在?
    “查,繼續(xù)查?!标憸Y的指令沒有半點波瀾,“但不要驚動任何人?,F(xiàn)在,我們是瞎子,在黑暗里和一個看不見的敵人對峙。任何輕舉妄動,都會引來致命一擊。”
    書房里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原本清晰的敵人,瞬間變得模糊而龐大。
    陸淵重新拿起那本偽裝成風月小說的會議紀要,一頁一頁地翻看。這一次,他的目的不再是尋找計劃的漏洞,而是在尋找人心的縫隙。
    他很快就找到了。
    “張生夜會崔鶯鶯……李書生切勿折枝……”
    在關(guān)于“后花園共賞牡丹”,也就是在牡丹坡埋設(shè)火藥的計劃討論中,那位代號“石將軍”的武將提出了異議,而另一個代號為“李書生”的人,也以更委婉的方式表達了反對。
    記錄上寫著,“李書生:牡丹國色,折之不祥,恐傷賞花之人,不如移栽別處,緩緩?fù)轮?。?
    翻譯過來就是:此舉太過激烈,容易傷及無辜,不如換個更穩(wěn)妥的辦法。
    “李書生……”陸淵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這三個字,“錢文柏,三皇子府上,可有姓李的謀士?”
    錢文柏幾乎沒有思索,便回答道:“有。-->>三皇子首席謀士,李文昭。此人出身書香門第,其父曾官至禮部侍郎,后告老還鄉(xiāng)。李文昭此人,據(jù)說頗有才名,但性格謹慎,甚至有些……怯懦。三年前投身三皇子府,一直不顯山不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