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jiān)臉上露出笑容,躬身一拜。
    “有大人這句話,老奴就放心了。對了,楊相還讓老奴提醒大人,離京之前,您上奏的‘請罪折’,寫得極好。陛下很滿意?!?
    陸淵也笑了。
    次日,陸淵即將離任的消息傳遍蘇州。
    成千上萬的百姓自發(fā)聚集在府衙門前,黑壓壓的一片,他們什么也不做,就是跪在那里挽留。那把巨大的萬民傘被高高舉起,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錢文柏看著這一幕,眼眶發(fā)紅。
    陸淵卻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便服,他提筆在書案前,寫下了最后一道公文。
    “陸兄,你真的要推薦孫傳庭接替你的位置?他雖是寒門出身,但性子太溫和了,鎮(zhèn)得住江南這幫人嗎?”
    “正因為他溫和,才最合適。”陸淵頭也不抬?!拔野褠喝硕細⒐饬?,地也分下去了,最艱難的階段已經(jīng)過去。接下來需要的是休養(yǎng)生息,安撫人心。孫傳庭這樣的純臣,最適合守成。這既是給百官一個臺階下,也是為了保住我們的改革成果?!?
    他寫完最后一個字,將毛筆放下。
    “我這是在請罪,也是在安撫你們的人。”
    錢文柏看著陸淵,終于徹底明白,在權(quán)謀算計上,自己與他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離開蘇州的那天,是個陰天。
    碼頭上,人山人海。陸淵沒有走,百姓們就不散。
    最終,陸淵走上船頭,對著岸上黑壓壓的人群,深深一躬。
    “我陸淵,吃著蘇州的米,就永遠是蘇州的人。”
    “誰想砸我們蘇州人的飯碗,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
    岸上,哭聲一片。
    船緩緩離岸,順流而下,蘇州城在視野中慢慢變小。
    入夜,江風(fēng)凜冽。林錚走到船頭,站在陸淵身邊。
    “去西北,九死一生,你真的一點不擔(dān)心?”
    陸淵沒有看他,而是望著北方漆黑的夜空。
    “擔(dān)心?不,我只有興奮?!?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情緒。
    “在江南,我的對手是些滿身銅臭的商人,和腦滿腸肥的貪官,贏了,也不過是打了幾只蒼蠅。但在西北,我的對手,是經(jīng)營數(shù)十年的百戰(zhàn)邊軍,是那位名震天下的鎮(zhèn)北侯本人?!?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林錚。
    “這……才是我一直期待的戰(zhàn)場。我陸淵,要去取回本該屬于我的一切了!”
    林錚看著他,許久,才說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