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火耗驚人，從中央到地方，各級官吏以‘運(yùn)送損耗’為名，層層加碼，此為合法貪腐，國之巨蠹?！?

    “其三，也是最致命的一點(diǎn)，士紳不納糧！國朝優(yōu)待讀書人，凡有功名者，皆可免除賦役。此法本為善政，如今卻成了國賊！地方豪強(qiáng)，將萬頃良田，盡數(shù)掛于一秀才名下，便可一粒稅米都不交。國之稅基，正在被他們瘋狂侵蝕！”

    整個(gè)御書房，死一般的寂靜。

    趙乾看著那張圖表，他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他做了十幾年皇帝，批閱了成千上萬的奏折，卻從未有人能用如此簡單、如此直觀的方式，把帝國的財(cái)政絕癥，血淋淋地剖開在他面前。

    這是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知識(shí)，一種足以碾碎所有含糊辭的強(qiáng)大工具。

    “如何……如何醫(yī)治？”趙乾的辭艱澀，他第一次用上了“醫(yī)治”這個(gè)詞。

    “陛下，藥方早就有了，只是歷朝歷代，無人敢用，也無人能用?！?

    陸淵躬身道：“臣請陛下，推行‘一條鞭法’！”

    “一條鞭法？”

    “正是。一，將天下所有苛捐雜稅，徭役、雜派、貢品，盡數(shù)合并為一，統(tǒng)一征收?！?

    “二，廢除實(shí)物稅，所有稅賦，不論田賦商稅，一律折算成白銀繳納，斷絕官吏在火耗上動(dòng)手腳的可能?！?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diǎn)，官紳一體納糧！無論宗室勛貴，還是士大夫，名下有田者，與庶民同例，一體征繳，再無免稅之特權(quán)！”

    趙乾猛地站了起來。他被陸淵這番話震住了。這每一個(gè)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國朝沿襲百年的舊制上。這哪里是改革，這分明是一場革命。

    他看到了解決財(cái)政危機(jī)的唯一希望。

    “推行此法，你有幾成把握？”趙乾的呼吸變得急促。

    陸淵抬起頭，直面天子。

    “回陛下，若朝廷全力推行，有十成把握可見其功。但亦有十成把握，會(huì)遭到天下士紳豪強(qiáng)的瘋狂反撲。”

    他的話鋒一轉(zhuǎn)，變得無比鄭重。

    “此法推行之日，便是與天下既得利益者為敵之時(shí)。陛下若無不惜一戰(zhàn)之決心，此法不出三月，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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