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穩(wěn)妥,也是最平庸的答案。
    皇帝沒有評價,只說了一個字。
    “下一個?!?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貢士們的答案大同小異,無非是“富國強兵”“安撫流民”、“為陛下盡忠”之類的陳詞濫調。每一個人回答完,得到的都是皇帝毫無波瀾的回應。
    “下一個?!?
    殿內的氣氛愈發(fā)壓抑。百官們交換著訊息,他們都看出來了,皇帝今天不是要選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臣子,他是在探尋這些未來棟梁的本心與欲望。
    終于,輪到了陸淵。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陸淵出列,行至殿中,對著御座,長揖及地。
    “回稟陛下?!?
    他起身,然后說出了兩個字。
    “修史。”
    此一出,滿朝皆驚。
    楊相猛然睜開了眼睛,張居正的身體也出現了微小的僵直。武官隊列中的鎮(zhèn)北侯陸戰(zhàn),原本毫無變化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波動。
    修史?
    一個新科狀元,手握大權的第一件事,不去建功立業(yè),不去攬權固位,居然是要去做修史這種清苦枯燥,還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錢文柏和林錚在隊列后方,幾乎不敢呼吸。
    龍椅之上,皇帝的身體微微前傾,冕-旒晃動,顯示出主人的興趣。
    “為何?”
    陸淵開口,他的吐字清晰,傳遍大殿的每一個角落。
    “回稟陛下,臣要修兩部史。一部,為我大夏開國至今的功臣錄?!?
    他沒有停頓,繼續(xù)說道。
    “詳錄其功,彰其榮耀,上至開國元勛,下至戍邊小卒,凡為大夏流過血、出過力者,皆錄其名,載其事。讓其后世子孫,見此史冊,便知先輩創(chuàng)業(yè)之艱,不敢忘本,不敢墮其家風!”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了文武百官的心上。尤其是那些世襲罔替的勛貴,不少人臉上發(fā)燙,下意識地避開了陸淵的直視。
    陸戰(zhàn)的面部肌肉緊繃,他沒有動,但周身的氣場卻變得極其危險。
    陸淵的話還沒完。
    “另一部,為我大夏開國至今的罪人榜?!?
    “詳錄其罪,剖其根源。凡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結黨營私、賣國求榮者,無論其生前官居何位,出身何等門第,皆錄其罪行,釘于史冊之上,令其遺臭萬年!”
    “功必賞,罪必罰,史筆如刀,明鏡高懸!”
    陸淵的聲音愈發(fā)高昂。
    “如此,一部史冊為榮耀之碑,讓后世官員見賢思齊,知曉何為國之棟梁;另一部史冊為恥辱之柱,讓后世官員見此榜而心生敬畏,不敢逾矩!當敬畏與榮耀并存于心,則吏治自清,國法自嚴,天下自安!此為臣的答案!”
    話音落下,皇極大殿陷入了第二次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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