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求饒，一邊心里冷笑連連。

好一個忠君愛國、正氣凜然的吳管事！

若不是懷里還揣著那張用北羯文寫的、指向他“黑石營吳”的密信。

王爵幾乎都要被這老狐貍精湛的演技騙過去了！

這反應(yīng)，未免也太激烈、太刻意了些，簡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吳仁義見王爵嚇得面如土色，連連討?zhàn)?，這才冷哼一聲。

他語氣稍緩，但依舊帶著嚴厲的警告，“哼！念你初犯，此次本官便饒過你！若再讓本官聽到你有此等悖逆之，定不輕饒！出去做事！”

“是是是！多謝大人開恩！小的再也不敢了！”

王爵如蒙大赦，點頭哈腰，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退出了那間堆滿舊卷宗的雜物間。

正當他心神不寧地往回走時，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從旁邊響起，“小子，碰釘子了吧？”

王爵扭頭，只見錢老倌不知何時蹲在墻角，叼著個旱煙袋，老眼斜睨著他。

王爵心中一動，湊了過去，“錢叔，您都聽到了？我就是隨口一說，哪知道吳大人反應(yīng)這么大……”

錢老倌嗤笑一聲，吐出一口煙圈，“哼，你那是捅到馬蜂窩了！跟北蠻通商？那是黑石主營那幫軍爺?shù)奶貦?quán)！油水厚著呢！吳仁義一個安戶所的小管事，手伸不了那么長，也沒那個膽子！他當然得急著撇清關(guān)系，免得惹上一身騷！”

“黑石主營的特權(quán)？”王爵故作驚訝，“朝廷……朝廷允許邊軍與敵國通商？這……這不合規(guī)矩吧？”

錢老倌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聲音壓得更低，“規(guī)矩？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朝廷每年那點軍餉，夠干啥？黑石主營要養(yǎng)那么多兵，要維持營壘，錢從哪兒來？光靠克扣咱們流人的那點口糧？屁！”

他意味深長地咂咂嘴，“有些事啊，大家心照不宣罷了。上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底下的人才好干活。不過這話你知我知，可別再往外說了，小心禍從口出?！?

王爵連忙點頭，“多謝錢叔提點！我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敢瞎琢磨了?！?

他嘴上應(yīng)承著，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黑石主營竟然真的在與北羯進行著某種私下交易！

而且這似乎是維持其運作的“潛規(guī)則”之一！

錢老倌看著王爵變幻不定的神色，敲了敲煙袋鍋，慢悠悠地站起身，“行了，別瞎想了。有些事兒，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老老實實燒你的磚，賺你的錢，比什么都強。”

說完，他佝僂著背，一步三晃地走回了安戶所。

王爵站在原地，望著錢老倌的背影。

他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吳仁義，卻無意中觸碰到了一個更大的秘密。

這個發(fā)現(xiàn)，不僅沒有讓他感到輕松，反而讓肩上的壓力更重了。

秦紅玉的血海深仇，似乎不僅僅關(guān)乎一個吳仁義。

很可能牽涉到邊軍內(nèi)部的腐敗、與敵國的隱秘交易，甚至更高層的權(quán)力斗爭！

王爵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媽的……這哪是邊荒小吏的種田日?！@分明是步步驚心的權(quán)謀諜戰(zhàn)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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