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只停滯了短短幾息,更大的哄搶再次爆發(fā)!
人們根本聽不進(jìn)任何道理,眼里只有那能填飽肚子、補(bǔ)充油水的肉塊!
王爵徒勞地喊著,揮舞著手臂,卻根本無法阻止洶涌的人潮。
他甚至被激動的人群擠得一個趔趄,差點從土坯上摔下來。
一股深深的挫敗感和涼意瞬間席卷了他。
這幫人,要么是本身就被流放的罪犯,要么是罪犯的后代。
在這絕望之地掙扎求存,道德和規(guī)矩對他們來說,遠(yuǎn)不如一塊能塞牙縫的肉實在。
自己那套來自現(xiàn)代的文明說教,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他頹然地放下手臂,看著眼前這如同野獸爭食般的場面,心里只剩下一聲長嘆。
完了,這下徹底失控了。
一直沉默站在他身后的秦紅玉,不知何時走到了他身邊。
她看著王爵臉上那清晰的挫敗和無奈,忽然開口。
她聲音依舊平淡,卻似乎少了幾分往日的冰冷,“你方才出制止,是對的?!?
王爵一愣,扭頭看她,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對?對有什么用?你看他們誰聽了?徒勞無功,還顯得我像個傻子。”
秦紅玉的目光掃過混亂的人群,又落回王爵臉上,輕輕搖了搖頭。
“結(jié)果如何,有時并非最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此等情境下,仍能持守那份有所不為的心念。這份心性,在此地,尤為難得?!?
她頓了頓,補(bǔ)充道,“張奎此人,惡貫滿盈,今日眾人激憤之下,未將其當(dāng)場毆斃,已是他僥幸。這些許肉食,相較于他往日所造之孽,微不足道?!?
王爵沒想到會從秦紅玉這里得到肯定,尤其是這種關(guān)于心性的肯定。
他摸了摸鼻子,自嘲道,“難得有什么用?制止不了混亂,反而顯得無能。而且,這下麻煩才真的大了?!?
他的目光投向張奎逃跑的方向,臉色凝重起來。
秦紅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了然道,“嗯。他必是去尋吳仁義了。此番他吃了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吳仁義那邊,你待如何應(yīng)對?”
王爵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腦子里快速權(quán)衡。
張奎是吳仁義斂財?shù)墓ぞ吆妥吖?,自己如今和吳仁義則是脆弱的利益捆綁。
一邊是能提供穩(wěn)定孝敬的磚窯主。
一邊是丟了面子、攤子被砸、還可能反咬一口的屠夫。
吳仁義會保誰?
會信誰?
他心里其實也沒底,但事已至此,怕也沒用。
他聳了聳肩,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甚至帶著點光棍式的無賴,
“還能怎么應(yīng)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這就看他張奎在吳仁義眼里更有用,還是我王爵能帶給吳仁義的利益更值錢了!”
他看向秦紅玉,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地說,“說不定,吳仁義還得靠我安撫這些暴民呢?畢竟,我現(xiàn)在可是他們的頭兒了,雖然是個說話不怎么管用的頭兒?!?
秦紅玉聽著他這番看似混不吝、實則內(nèi)含算計的話。
再看他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那點破罐破摔的狡黠。
她眼中那絲極淡的欣賞似乎又多了一分。
這個人,或許武力不堪,時常慫包,遇事第一反應(yīng)是溜須拍馬。
但在關(guān)鍵的選擇上,卻總有一種奇怪的底線和韌性。
而且,他似乎總能從絕境中找到那么一絲歪理來安慰自己,繼續(xù)往下走。
這種特質(zhì),在這絕望的流放地,或許比單純的勇武更為難得和實用。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那漸漸平息下來的哄搶現(xiàn)場。
肉早已被瓜分殆盡。
人們臉上帶著滿足、忐忑、以及一絲搶到東西后的虛脫感,漸漸散去。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肉攤廢墟,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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