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李宗霖?!本毙缀跏桥c她同時,說出了這個名字。
“沒錯。”沈琉璃點了點頭,“您不覺得奇怪嗎?今日這場賞梅宴,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詭異。安王他身為主人,看似與世無爭,實則更像一個高明的棋手,將我們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為何要邀請靖親王?又為何要將我這個‘欽犯’也一并請來?又為何,要將二皇子的歇腳處,安排在那么一個僻靜的地方?”
“這一切,都像是早已為我準(zhǔn)備好的一個局!”
“他們借我的手,將那份‘投名-->>狀’送到二皇子手上的局!”
君北玄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認(rèn),沈琉璃的這個猜測,雖然大膽,卻是最接近真相的可能。
“可……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還是有些想不通,“他與大皇子、二皇子之間,并無直接的利益沖突,他為何要攪這趟渾水?”
“我不知道?!鄙蛄鹆u了搖頭,“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她站起身,走到書案前,鋪開了一張空白的宣紙。
“現(xiàn)在,我們不能再等了?!彼难壑校忾W過,“我們必須立刻與顧九取得聯(lián)系!”
“你要做什么?”
“我要讓他,停止追查大皇子?!鄙蛄鹆У闹讣?,在輿圖上重重一點。
“我要將我們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來!”
“去查一個人!”
“安王,李宗霖!”
她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張空白的宣紙,開始研墨。
“你要做什么?”終于,君北玄還是沒能忍住。
“寫信。”沈琉璃的回答,簡單直接。
“給陸風(fēng)寫信?現(xiàn)在?”君北玄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不解,“你瘋了嗎?!尚書府內(nèi)外,此刻必然布滿了各方勢力的眼線!你現(xiàn)在送出去的任何一張紙條,都有可能成為呈到他們案頭上的罪證!”
這是君北玄,根據(jù)當(dāng)前的處境做出的最理智的判斷。任何時候,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切斷與外界的聯(lián)系,固守待援,都是最穩(wěn)妥的選擇。
“王爺,您說的對?!鄙蛄鹆c了點頭,竟是難得地沒有反駁他,“所以,我們這次不送‘軍令’,我們送‘菜單’?!?
“菜單?”君北玄感覺自己的腦子,再一次跟不上這個女人的思路了。
“沒錯?!鄙蛄鹆⑿χf道,“攬月樓生意火爆,我這個做主人的,雖然身陷囹圄,卻也不能忘了為樓里的生意添磚加瓦。我打算,為我們最尊貴的客人們,新研發(fā)一道名為‘佛跳墻’的甜品,將食譜送出去,讓忠叔交由樓里的廚子試做,這不是很合情合理嗎?”
君北玄:“……”
他忽然覺得,自己當(dāng)年在北境,與那些只會用蠻力沖撞的蠻族將領(lǐng)打了十幾年,簡直是一種浪費。眼前這個女人,才是他這輩子遇到過的,最難纏的對手。
“胡鬧!”他雖然在心里,已經(jīng)默認(rèn)了這個計劃,但嘴上卻依舊不肯服輸,“一份甜品的食譜,如何能傳遞軍情?你當(dāng)他們是神仙嗎?能從你的‘佛跳墻’里,品出安王的狼子野心?”
“狼衛(wèi)自然是品不出來。”沈琉璃笑道,“但顧九先生,一定可以?!?
她提筆蘸飽了墨,在那張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一份看起來再尋常不過的食譜。
“主料:東海明珠鮑十二顆,南海魚翅骨三錢,輔以西域雪蓮子、江南桂花蜜……”
她寫的每一個字,都清秀而有力??勺掷镄虚g,卻用一種只有她和顧九才懂的藥理暗語,將她所有的指令,都隱藏了進(jìn)去。
“‘東海明珠鮑’,性寒,味咸,主入肝經(jīng),有平肝息風(fēng)之效。十二顆,代表十二個時辰,意為‘全天候監(jiān)視’?!?
“‘南海魚翅骨’,看似名貴,實則無用,只有‘支撐門面’之功。三錢,代表了表哥。這是在告訴顧九,三皇子在安王這等老狐貍面前,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而最后的‘桂花蜜’,則是在提醒他,此次行動的核心,不在于‘殺’,而在于‘誘’。要像蜜糖一樣,無聲無息地滲透進(jìn)去,找到敵人最甜,也最致命的弱點?!?
當(dāng)沈琉璃將這份堪稱天衣無縫的“菜單”寫完后,君北玄在她腦中,已經(jīng)沒了聲音。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去評價眼前這個女人的計謀。因為,她的思想,早已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疇。
第二日清晨,忠叔的馬車,消失在街角盡頭的時候。
尚書府對面,一座茶樓的二樓雅間內(nèi)。
安王李宗霖,正緩緩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的臉上,依舊掛著慈祥的笑容。
“皇兄,”他看著對面的靖親王,輕聲說道,“看來,我們這位沈家丫頭,已經(jīng)開始不甘寂寞,往外遞刀子了。”
靖親王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一枚黑子,輕輕地落在了棋盤上,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由她去吧?!痹S久,他才緩緩開口,“本王也想看看,這只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小狐貍,到底能咬斷多粗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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