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一瞬間變得空空蕩蕩,一種隨他而去的念頭,如毒藤般瘋狂滋生。
但她最終只是撫摸著他漸漸冰冷的手,淚眼婆娑。
她常年禮佛,深知若自行了斷,便永世不得超生,無法再入輪回。
她不能讓他下一世見不到她。
所以,哪怕她再難過,也要熬到壽終正寢為止。
畢竟,這一生是他用壽命為她換來的,她更要加倍珍惜。
蕭凌川駕崩不足一月,南月便送來了國書。
已是南月皇帝的姜天澤,辭懇切,希望能前來大鄴吊唁,并探望她。
姜姝寧看著那封信,想起了蕭凌川臨終前的叮囑,只回了兩個(gè)字:“不見?!?
姜天澤勵(lì)精圖治,卻終(身)未立后,亦未納妃,膝下空虛。
蕭凌川在世時(shí),他曾提出讓大鄴的二皇子繼承南月皇位,遭到拒絕后,他只能從宗室里過繼了一個(gè)孩子,繼承南月的萬里江山。
就連南月人都感慨他相貌俊美,才智過人,沒有后代實(shí)乃一大憾事。
臨終之際,他對儲君低語:“若非阿寧所出之子,朕寧愿無后!”
而所有人里,最長壽的,竟是蕭懷瑾。
青燈古佛,晨鐘暮鼓。
在大相國寺的幾十年里,他從一個(gè)清俊矜貴的王爺,變成了一個(gè)須發(fā)皆白的老僧。
每日誦經(jīng)打坐,仿佛早已斷了塵念。
直到某一天,他在一本殘破的古籍中,看到了關(guān)于“祁月山”與“輪回秘術(shù)”的記載。
那一刻,他渾濁的眼眸里,有什么東西驟然亮起。
難怪當(dāng)年蕭凌川臨終前會下一道旨意,不許他踏入南月。
原來祁月山,竟藏著這等逆天改命的秘密。
蕭凌川到死都在算計(jì)他,生怕他跑到祁月山,也用自己的陽壽去換一個(gè)重來的機(jī)會。
年逾九十的蕭懷瑾,拄著拐杖,一步步走出待了幾十年的寺廟。
他專程去了京郊的皇陵。
高大的石碑上,并排刻著“顯皇帝蕭凌川”與“孝慈皇后姜氏”的名諱。
他們合葬于此,生同衾,死同穴。
蕭懷瑾站在碑前,蒼老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他其實(shí)是嫉妒的,嫉妒得發(fā)瘋。
憑什么蕭凌川能擁著她長眠地下,而自己只能在青燈下日復(fù)一日地思念?
“蕭凌川,可惜了。”他忽然開口,聲音干澀沙啞,“你大概沒料到,我用了幾十年,早已參透了這輪回的奧秘。就算不去那祁月山,我也能……自己開啟這道門。”
他伸出那只布滿老年斑、顫抖不已的手,輕輕撫摸著石碑上“姜姝寧”那三個(gè)字,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卻仿佛帶著一絲灼熱。
他的臉上,慢慢浮起一絲詭異而滿足的笑意,那笑容里,藏著一生的執(zhí)念與孤注一擲的瘋狂。
“姝寧,等我?!?
“下一世,換我先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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