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門外傳來陸昭若的聲音。

張氏嚇得一顫，趕緊將信塞到袖中，厲聲道：“不知道我在念佛嗎？非得饒了清凈不成？”

轉(zhuǎn)念想起要銀子，又放緩語氣，“進(jìn)來。”

陸昭若走進(jìn)來，手中還拿著賬簿。

她朝二老福了福身：“擾了阿姑清修，只是鋪里賬目需請阿舅過目。”

沈青書倒是沒說什么，接過賬簿，坐在一旁細(xì)查著。

他忽然問：“最近這些日，為何店鋪一直虧損？”

陸昭若眉眼低垂：“今年冬氣格外濕寒，庫里的吉貝布都生了霉斑，緞也受潮，十匹里竟有三匹不能用了，更有些主顧……”

她聲音漸低，“城南陳家、城西吳府，都是往年常來往的，如今領(lǐng)了冬衣去，卻連尾銀都拖著不給?！?

張氏猛地將手中佛珠往案上一拍，冷聲道：“好個精明的當(dāng)家主母，連個鋪面都經(jīng)營不好，吃穿用度還克扣到我們兩個老骨頭頭上？我兒臨走前，是如何跪下求你，讓你好好侍奉我們？你便是這般執(zhí)婦道孝舅姑的？”

“這些日晨昏定省不見人影，飲食供奉盡是粗糲，我沈家娶你過門，難道是請尊菩薩來供著不成？”

陸昭若慌忙道：“阿姑明鑒！市井買賣本就時盈時虧，豈是兒媳一介婦人能左右的？雖則鋪中久無進(jìn)項(xiàng)，兒媳又怎敢短了二老的用度？只是想著，阿姑這些日一直持齋誦經(jīng)，誤以為你想吃些素食，加上阿舅又需蛋靜調(diào)養(yǎng)……”

張氏一時語塞，竟找不到理懟回去了。

沈青書咳嗽兩聲，手指翻動賬冊：“庫銀怎的都支出去了？”

陸昭若立即垂首：“回阿舅的話，都托了綢緞莊的顧東家，從屬京捎帶些上等藥材，聽說樞密院王大人府上用的就是這方子，最是養(yǎng)肺……”

沈青書審視著陸昭若的面部神色。

眉眼都是憂色跟關(guān)切。

他長嘆一聲，合上賬冊：“難為你這片孝心……日后我兒歸家，定讓他好好對你?！?

是嗎？

陸昭若福身：“侍奉舅姑，本就是分內(nèi)之事?！?

張氏眼風(fēng)一掃沈青書，見他垂眸不語，索性開口：“老身要五十兩銀子?！?

果然，與前世一樣！

陸昭若故作驚訝：“阿姑要這許多銀子作甚？”

張氏指著佛像，說：“瞧瞧這金身都剝落了！年關(guān)將近，老身要重塑佛像，以表誠心，佛祖更會保佑我們沈家，保佑我兒在海外日進(jìn)斗金，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家……”

陸昭若捏緊了手指。

張氏瞧著她不語，又說：“保佑我兒不就是保佑你嗎？他帶著金山銀山回來，你就可以坐享他帶回的錢財(cái)，舒舒服服做個當(dāng)家主母?！?

當(dāng)真臉不紅心不跳。

呵。

真好笑。

陸昭若的記憶中，也是今日，張氏找她要五十兩銀子，借口是重塑佛像，當(dāng)然到了后面，還是沒有重塑。

前世的她不知道，還傻乎乎的到處借錢，遞上五十兩。

如今才知道，人家是想寄去海外給沈容之那負(fù)心漢……

當(dāng)真不要臉！

陸昭若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面上卻浮起溫婉的笑：“阿姑說得極是，只是……兒媳實(shí)在是拿不出銀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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