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并土地?逃避田賦?”
塵堯的語氣很平靜,但眼神再度冷了下來:“沈大人可否說得詳細一點?”
沈儒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奏折道:
“下官僅以受災(zāi)最嚴重的綏慶道寧晉縣舉例,戶部登記的檔案顯示,三年前該縣有田地近十萬畝,短短三年的時間這個數(shù)字就下降到了六萬余畝,這可是江南比較富庶的縣治,沒有戰(zhàn)亂、沒有天災(zāi),有沒有人想過少掉的田地去哪兒了?
寧晉縣上報官衙的說法是人口減少、土地荒廢,但是臣在寧晉縣隨便調(diào)查了七八個村莊,三年來人口一直在增長,絕不存在人口流失的現(xiàn)象,既然能養(yǎng)這么多人,那就說明土地只會增不會減。
答案只有一個,寧晉縣原來屬于老百姓的土地被富商權(quán)貴兼并,吞為私產(chǎn),且與官府衙門勾結(jié),謊報田畝數(shù)量,這才導(dǎo)致該縣上交稅賦的土地連年減少。
沒了地的老百姓怎么辦?只能去地主大戶家里干長工,拿著那點微薄的工錢,甚至連維持溫飽都很難!
諸位大人,百姓們的日子過成這樣,我們有何臉面站在朝堂上侃侃而談!有何顏面面對天下百姓!”
眾人面色一驚,這位沈大人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秦王塵風沉聲問道:“沈大人,權(quán)貴富商兼并土地是你的猜測還是有確鑿證據(jù)?”
“微臣手中的奏折就是證據(jù),光是寧晉縣縣令蔣建一人在三年內(nèi)就侵吞百姓田地四千余畝,還有當?shù)厥畮准亦l(xiāng)紳大戶,總計多達三萬余畝農(nóng)田。
官商勾結(jié)、巧取豪奪、強買強賣,為了吞并私田無所不用其極。
尋常百姓哪來的本事與官府鄉(xiāng)紳對抗?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咽!
此次洪災(zāi),那些縣令為什么不賑災(zāi)?就是因為他們想逼著老百姓走到餓死的邊緣,然后他們就能以遠低于市價的價格大肆吞并土地,說出去是白紙黑字簽了契約的,可百姓們真的是心甘情愿嗎?
還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為了活下去不得不賣的。
等到了明年,后年,十幾年之后,整個寧晉縣所有的土地只怕都成了少部分人的私產(chǎn)!
陛下,各位大人,此事再不管,我大涼朝的根基可就跨了!”
“混賬,一群混賬東西!”
塵堯勃然大怒:“朕本以為這些人只是貪墨了修堤的贓銀,沒想到竟然欺壓迫害百姓至如此地步!簡直罪不可恕,應(yīng)當千刀萬剮!”
沈儒高高捧起手中的奏折:
“微臣這里不僅有商賈權(quán)貴侵吞百姓土地的實證,更有寧晉縣實際的田畝數(shù)字,這個數(shù)字是微臣派人暗中清丈各村田畝、以及縣令蔣建的供詞核對出來的,絕對準確!
整個寧晉縣在洪災(zāi)之前,整整有地十三萬畝,其中半數(shù)在權(quán)貴商賈名下,而他們征收田畝的土地只有六萬余畝。
也就是說當?shù)氐奶镔x幾乎全是從尋常老百姓手里收上來的,擁有田地的大戶沒有給國庫上繳過一分稅銀!單寧晉縣一地朝廷就要少收六萬畝地的田賦,那整個綏慶道呢?
全天下又該有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沒能流進國庫,反而流進了這些貪官污吏、奸商大戶的口袋!
請陛下閱覽!”
群臣默不作聲,高渝趕忙將奏折遞給了皇帝,不出意外,看完奏折的塵堯再一次將奏本摔在了地上,破口大罵:
“怪不得這幾年風調(diào)雨順,國庫收上來的銀子卻一年比一年少,原來朝廷的銀子都進了這些人的口袋!
傳一道旨意去綏慶道,將寧晉縣這些貪官商賈全都給朕殺了!還田于民,家產(chǎn)充公!
不管是誰,一經(jīng)查實有吞并土地的情況,殺無赦!”
“簡直目無王法,不可饒??!”
塵堯冷喝道:“剛剛沈大人有一句話說得很對,兼并土地、欺壓百姓,這是在挖我大涼朝的國本!
你們都是大涼朝的重臣,這些事情難道就發(fā)現(xiàn)不了?一個洪災(zāi)把整個綏慶道的底褲都給扒了,朕要你們何用!”
“砰!”
皇帝憤怒的吼聲讓滿殿群臣再度跪伏在地,個個心驚膽戰(zhàn)不敢說話。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今天上朝就純粹是來挨罵的,皇帝罵完了那些貪官還得順帶著罵罵他們。
“請陛下息怒!”
沈儒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