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年緩步行出，在郭震身側(cè)站定。

其實(shí)他已經(jīng)在暗處站了一會兒，但他覺得需要給兩位按察使一點(diǎn)說話的時間，便一直沒有出現(xiàn)。

老人蜷縮的身形與滿頭的白發(fā)讓北涼王的眼神極為復(fù)雜，語氣悵然：

“汪大人，真沒想到會是你啊~

你藏得很深?！?

“這世上沒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不是老夫也會是別人，王爺不必詫異。”

汪從峰的臉上并未出現(xiàn)什么恐慌與害怕，而是和平日里閑聊一樣很隨意地說道：

“就算我藏得再深，不還是被王爺識破了嗎？

老夫很好奇，王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到我頭上的？”

顧思年苦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shí)不管是三大糧商聯(lián)手阻礙合銀法的推行，還是陷陣營、先登營先后出事，我都從未懷疑過老大人您。

直到這次皇甫將軍通敵一案，我才發(fā)現(xiàn)這些事情的背后是你在搞鬼?！?

別看郭震的腦袋懵，其實(shí)顧思年的腦袋也很懵，很難接受這個現(xiàn)實(shí)。

“因?yàn)榛矢④姷陌缸?？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汪從峰的眉宇間閃過一抹濃濃的疑惑：

“但此案從人證到物證，每一個環(huán)節(jié)老夫都反復(fù)推敲過，絕無任何破綻，王爺是怎么會懷疑到我頭上的？”

顧思年輕聲細(xì)語地說著：

“其實(shí)這件案子從頭到尾汪大人都處理得很好，也確實(shí)沒什么破綻。

收買李四，讓他去郭大人那兒報官首告。通敵是天大的罪，以你對郭大人的了解，篤定他一定會立刻帶人前往查案。

果然，郭大人帶著大批衙役圍住了將軍府，雙方?jīng)_突，而你汪大人及時出面勸阻，喝止衙役，讓自己看起來完全是局外人。

事情鬧得滿城風(fēng)雨，我和褚將軍、蘇大人自然需要出面，北涼道幾位高官都在，還有一位鐵面無私的郭大人，這時候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可能了。

接著就上演了一幕人贓俱獲的好戲，李四帶著衙役從將軍府里活捉了燕人細(xì)作，還搜出了兩封密信，連字跡都對得上。

這樣一來就算皇甫琰長了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抓人是本王唯一的選擇。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燕人探子實(shí)際上也是血柳的一名死士，而兩封密信也是你汪大人親手偽造的。

對吧？”

“王爺說的都對?！?

汪從峰坦然點(diǎn)頭：“但是疑點(diǎn)呢，我沒有明白是何處露出了破綻？”

顧思年豎起了一根手指道：

“問題就出在所謂的鐵證，也就是那兩封通敵的密信。

其實(shí)申屠景炎的字跡咱們都沒見過，所以燕人細(xì)作說是誰寫的就是誰寫的，無從考證。

但皇甫琰那封回信的字跡是真的，與平日里他呈上來的軍報一模一樣，換做旁人見到這封信，一定會認(rèn)為皇甫琰有罪，但本王不會。

因?yàn)槲覍懙靡皇趾米郑茌p易模仿他人的筆法字跡！

而恰好汪大人您也是有名的書法大家，有機(jī)會翻閱一些軍中簡報，能看到皇甫將軍的親筆信，所以想要模仿他的字跡并不難！

再加之您也知道一些駐軍布防的情況，偽造一封信輕而易舉。

對吧？”

汪從峰的面皮僵了僵，證明顧思年猜對了，但還是很不服氣地問道：

“有能力模仿只不過是一種可能，王爺憑什么斷定就是我偽造的書信？難不成會書法反而成了罪過？”

“出問題的不是字跡，而是信紙！”

顧思年從懷中掏出了那兩封信，一手一張，舉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