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北關(guān)外，燕軍大帳
十幾名被顧思年放回來的燕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伏在地，不敢抬頭半分，大冬天的腦門直冒汗。
正中間的主位上坐著一名雍容華貴的年輕男子，儀表堂堂、黑發(fā)盤髻。
不像其他燕軍將領(lǐng)那樣穿束腰緊身的胡服，又或者披著半截胸甲，此人身上穿著類似于中原的錦衣長袍，袍面上繡著一只雄鷹。
在北燕草原，雄鷹就是權(quán)力的象征！
大燕九皇子，申屠空！
此人單單朝這里一坐，就有一股威嚴(yán)攝人心魄。
申屠空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這么說，瑯州城一戰(zhàn)敗了？”
“是，是的?！?
官階最大的一名百夫長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這是，這是涼軍讓我們帶，帶回來的。
還，還讓我們帶句話給殿下?！?
地上擺著一只木盒，里面盛的正是迭兒木的人頭。
申屠空隨意的瞟了一眼那顆人頭：
“帶話？說來聽聽?！?
“涼軍，涼軍說，以后再敢侵入邊境，這，這就是下場。”
“狂妄！”
坐在一旁的燕軍武將終于忍不住了，破口大罵：
“殿下，涼軍宵小欺我太甚！
末將請命，率兵直插瑯州，打穿瑯州衛(wèi)邊防，拿下涼軍的首級，替迭兒木將軍復(fù)仇！”
“算了，計謀已經(jīng)被識破，再出兵已經(jīng)晚了。”
申屠空略有些惋惜，輕聲問道：
“這個鳳字營的主將叫什么來著？上次本殿好像在軍報里看過。”
“顧思年！殺了花兒布托將軍的也是此人！
據(jù)說此人去年才出現(xiàn)在瑯州邊境，年方十九，新入軍沒多久就攀升至參將一職，堪稱神速！”
“有意思啊，十九歲，比我還年輕不少。。”
申屠空嘴角勾起一抹輕笑：
“孱弱的瑯州衛(wèi)竟然還能出現(xiàn)這種人物，也好，不然本殿在邊關(guān)歷練也太無聊了些！
告訴前線大軍，后撤三十里。
奔襲瑯州城未果，再接著進(jìn)攻崇北關(guān)也沒了意義，天寒地凍的，等開春吧~”
“諾！”
“還有，這些人都拖出去殺了，我大燕從來不需要失敗者！”
……
瑯州城外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過去沒幾天，前線的燕軍就后撤了，緊跟著游峰的軍令就送到了何先儒手中。
免不了先夸獎一番顧思年的戰(zhàn)功，然后給鳳字營下了命令，一個月后天氣轉(zhuǎn)暖，就立刻趕赴崇北關(guān)參戰(zhàn)。
至于這一個月，何先儒、顧思年二人也不能閑著，要負(fù)責(zé)征兵事宜。
前線接連大戰(zhàn)，急需補(bǔ)充兵源。
征兵嘛，顧思年自然就帶著人來到了鳳川縣，畢竟鳳字營乃是以鳳命名的。
本以為這次征兵會有些困難，因為去年鳳川縣征集個民夫就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
可當(dāng)顧思年看到烏壓壓的人影圍在縣衙門口的時候完全愣住了。
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幾乎將門口的一整條街道全堵了起來。
許多人家都是兒子入軍，全家前來相送，幾乎清一色的鳳川縣青年。
曾凌川、秦熙這些鳳川縣出來的人臉色古怪，這是咋回事，這么多人要投軍？
“這，這……”
顧思年說不出話來，心中有一股暖意升騰。
縣令陳鴻信在旁邊低聲說道：
“鳳字營在瑯州城外的那一戰(zhàn)打出了邊軍的風(fēng)采，更是讓鳳川名揚(yáng)全境，狠狠地出了口惡氣。
聽說你要來征兵，民意沸騰，響應(yīng)官府號召者無數(shù)。
許多百姓都是從城外村鎮(zhèn)走了幾十里路趕來的，有些人已經(jīng)在衙門外等了好幾天。
我仔細(xì)算了算，少說有三四百人，足夠鳳字營補(bǔ)充兵員了。”
老大人微微有些唏噓，語氣中不自覺的帶著尊敬。
當(dāng)初他就知道顧思年絕非池中物，沒想到短短一年時間，他儼然成了瑯州炙手可熱的人物，光看官階甚至超過了自己。
“顧將軍，收了這些兒郎吧！他們都想跟著您！”
“將軍，咱鳳川縣子弟一定不會給您丟臉！”
“對，收了他們吧！”
顧思年目光閃爍，走到人群中輕聲問道：
“大娘，您也是送兒子入軍的？”
這么多老百姓，顧思年單單停在了這位老婦人的面前。
因為這老婦人腿腳不利索，都還拄著拐杖，甚至雙目失明，眼神很空洞。
“你，你是顧將軍嗎？”
“嗯?！?
顧思年拉住了那雙粗糙的手掌：
“是我?！?
老婦人滿臉欣喜：
“顧將軍，如今誰人不知鳳字營是瑯州的驕傲？
咱們這些鳳川百姓哪能給您拖后腿！
打燕賊我們沒錢沒糧支援前線，但老身還有一個兒子！”
老婦人拉過一旁的年輕人：
“顧將軍，我兒子就交給你了！”
年輕人一看就是老實本分的莊稼漢，沒見過世面，有些手足無措，但還是紅著臉喊了一句：
“參見顧將軍！”
“多大了？”
“十八！”
“叫什么？”
“陳凌！”
“你爹呢？”
“六年前在外砍柴，碰見了燕軍游騎，死了?！?
“家里兄弟幾個？”
“就我一個！”
“獨(dú)子？”
顧思年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大娘，就這么一個兒子，留在您身邊養(yǎng)老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