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搡,咒罵,拳腳相加。
有人被擠倒在地,被踩踏,但還是掙扎起身沖進人群。
場面徹底失控,混亂不堪,哪里有半點軍隊模樣。
就連剛才還醉醺醺的副將吳莽,此刻也擠在人群里,仗著一身蠻力,撞開身前的幾人,奮力向前。
李虎站在盧璘身側(cè),看著眼前這癲狂的一幕,臉色略顯尷尬。
盧璘靜靜地看著。
營門外,停著三輛破舊糧車。
車上裝的,并非軍糧該有的精米白面,而是一袋袋顏色暗沉的糙米,甚至連袋子都是破破爛爛的,米粒從縫隙中漏出。
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站在最前面的一輛糧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蜂擁而來的兵卒,臉上毫不掩飾鄙夷和不耐。
這是負責新軍錢糧發(fā)放的人。
豐谷行管事,錢富。
“都他娘的排好隊!一個個來領(lǐng)!”錢富扯著嗓子,中氣十足地吼著。
“誰特娘的敢鬧事,下個月連米糠都別想見著!”
原本混亂的士卒,聽到這話,動作明顯一滯。
盡管依舊爭搶,但還是勉強在車前擠成幾條歪歪扭扭的隊伍。
豐谷行,在涼州府,他們根本惹不起。
接著,糧食開始發(fā)放。
排在隊伍最前頭,一個臉龐黝黑,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年輕士卒,領(lǐng)到一小袋糧食后,掂了掂。
手上的分內(nèi)輕飄飄似的,又聞了聞那股霉味,忍不住小聲嘀咕:
“這哪是給人吃的,喂豬都嫌糟踐”
這聲嘀咕恰好被耳朵尖的錢富聽了去。
錢富冷笑一聲,冷眼掃了過去,吼了一聲。
“站住,你特娘的說什么?有種再說一遍!”
“不想要就滾!有的是人搶著要!”
年輕士卒被錢富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么一喝,覺得面皮被刮落了,頓時血氣上涌,臉色漲紅,攥著拳頭就想沖上去。
“你!”
還沒等他發(fā)作,旁邊一個年長老兵死死拉住了,低聲勸道:“小六,忍著!你不要命了!咱們?nèi)遣黄鹭S谷行的人!”
小六聞,眼眶通紅,死死咬著牙,但終究也只能咽下這口氣。
周圍的士卒們,有的麻木地看著,有的幸災樂禍,但沒有一個人敢出頭。
大家心里都清楚,豐谷行克扣的事,可又能怎么辦呢?
豐谷行背后是什么人?
大家心知肚明!
目前這種情況,最起碼還有的吃,能活下去。
真要和豐谷行鬧翻了,后果他們承受不了。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響起來。
“這糧食,有問題?!?
整個營地門口,陡然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轉(zhuǎn)向聲音方向。
錢富皺著眉,循聲望去,看到了站在人群之外的盧璘。
上下打量了一番盧璘,見他一身樸素青衣,身邊只跟著兩個隨從,臉上的囂張之色更濃。
“你特娘的又是誰?哪里冒出來的蔥?”
“誰特么沒綁好褲腰帶把你給漏出來了?敢質(zhì)疑我豐谷行的糧食?”
盧璘沒有理會,緩步走到糧車前。
隨手從一個破開米袋里抓起一把糙米,放在手心輕輕捻了捻,沙石硌得手心生疼。
“米中摻沙三成,霉變近半,分量不足五成?!?
盧璘抬-->>起頭,平靜地看著車上的錢富。
“按照大夏軍需條例,克扣軍糧,該當何罪?”
錢富先是一愣,隨后放肆大笑起來。
“軍需條例?哈哈哈哈!”
“請問,你特娘的是京城來的御史大夫?還是閣老?”
“這特娘的是涼州城,你算老幾啊,管得這么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