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大禮堂內(nèi)人頭攢動,氣氛火熱,場外卻頗有些冷清肅蕭。
夜風(fēng)獵獵,竟吹得人有些冷,溫雪裹著江安借給她的黑色外套,不由得往里攏了攏。
“你真不冷???”倆人都準(zhǔn)備回宿舍去,必經(jīng)的路上有一道彎彎的橋。
今晚沒有月亮,暈黃的路燈盡力地發(fā)著光和熱,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又細(xì)又長,落在磚砌的橋面上。
“不冷,我這個書生的衣服還挺厚?!闭f完,江安豎起一個大拇指,突地在溫雪右側(cè)冒出頭來,“你今天也太棒了!”
“表情滿分,笑容滿分。”江安一笑,朗朗如明月,好看又陽光。
“你也是?!睖匮┛戳怂谎?,也微微笑了下,歪著頭道。
“呃……你有沒有感覺、感覺、”江安不自在地摸摸后腦勺,似乎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一句話重復(fù)了好幾遍也沒說出來。
“……感覺你變了一點?”
江安講出這兩個字后忽然停下,轉(zhuǎn)過身專注地看她。
“有嗎?”溫雪還維持著臉上的微笑,往后捋了捋被風(fēng)吹亂擋住視線的發(fā)絲。
“有!”順著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見江安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似乎正期待著她的回答。
溫雪無奈地笑了聲:“那你覺得我哪里變了?”
“愛笑了,眼睛里那股冷勁兒掉了,好像變回了真正的你!”江安篤定得很,繼續(xù)問。
“為什么忽然變了,是不是……”
江安想了想,到底沒把心底想說的說出來。
“傅老師說,善惡自有報。我想了想,覺得挺對?!睖匮┨ь^看天:“江安,我終于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了――很多事情一定不要太在意太在意了。如果能珍惜現(xiàn)在既有的能抓住的,似乎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我媽媽還在,所以事情大概也沒有那么糟糕。失去的一切我以后會慢慢掙回來,至于那個人……惡人自有惡人磨吧。我也有點累了,我之前已經(jīng)耗了很多時間在‘恨’這件事情上,以后,我想試著……試著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就是不想再做別人口中的那種冷淡清傲的人了,平時跟室友多交流、有一些娛樂、做一些有價值、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情。
我再也不想再為別人的過錯而買單了,時間好像告訴我……我所做的這一切,都不值得。他也不值得我那樣恨他,我的人生更不值得。
短暫的沉默過后,江安忽然笑了聲:“這才是你,溫雪。你知道嗎?這樣的你,我已經(jīng)想念很久很久了?!?
他側(cè)身站在燈光的陰影下,一半臉的輪廓分明,眼睛里映著星星。
“你就應(yīng)該是這樣,舞臺上光芒四射,舞臺下熱烈如陽?!?
“熱烈、如陽……呃、那可能我以前太張揚了?!睖匮┫乱庾R地咬了咬唇瓣。
即使明白了這些,她也肯定再也做不回以前那個熱烈如陽的溫雪了。不過這樣也好,平平淡淡、低調(diào)低調(diào),慢慢地走,總能夠走到的。
路那么遠(yuǎn),可人生那么長。
夜間的蒙芎橋上綁了很多小彩燈,白的紅的綠的粉的,一閃一閃,襯得氛圍旖旎而濃稠。
傅西沉剛好在這時候看到。
對面的女孩子旁邊緊挨著一個差不多年紀(jì)的男孩子,他們站在橋上望著這彎河流。那個男孩子不知
道在講些什么,反正溫雪是微微笑著的。
而傅西沉除了在今晚的舞臺上看見她笑,其余場合從沒見她如此笑過。
她披著男生的外套,幾乎和那個男生沒有距離的,在聊著愉快的天。而對他的時候,除了緊繃著臉匯報學(xué)習(xí)上的進(jìn)度,就是尊敬地說那些很有距離的話。
傅西沉眼睛漆黑一片,沉沉望向兩人。
他心里,有什么控制不住的情緒。
忽地蔓延開了。
橋上女孩的手機(jī)忽然響了,她掏出手機(jī)看了眼,彎著眼睛沖男生擺擺手,似乎是叫男生先回去。女孩子臉上映著彩燈的光,顯得明艷又漂亮。
“溫雪?!备滴鞒琳驹诹硪粋?cè),喊她的名字。
“傅、傅老師?”
她剛跟舅舅打完電話,聽舅舅說,那幫老是堵在黑水灣舅舅家里的人這陣子來賠禮道歉,說不會再來打擾他的生活了。舅舅問她是否知道內(nèi)情。
很奇怪。溫雪心想,她可是什么都沒做啊。
總歸來說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溫雪剛收回手機(jī),發(fā)現(xiàn)橋那一側(cè),站著一個身子頎長的人。他穿著黑色的西裝,眉峰凌厲,望向她的眼神卻夾雜著夜間的月光般,顯得溫柔許多。
一直想跟老師好好道謝,卻沒想到今天會忽然碰到人。溫雪彎了彎嘴角,眼睛像盛著碎星,又閃又亮:“見到您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