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來,我就要下雪了。――木心
008
老李頭驢肉火燒兩人倒是沒吃著。
a大最近發(fā)展勢頭很足,到處被改建、擴建、重建……如今換了個世界。
所有的巷子、建筑是煥然一新了,可后街這個十多年前a大人的墮落天堂,已然不再。兩人轉(zhuǎn)了一圈沒找著驢肉火燒在哪兒。
一個是局長,一個是出名的律師。
誰也不敢在外晃悠多時,引人注目。
兩人最終還是去了茶樓。
小包間裝修得極為精致,茶杯更是凝聚了老板的心血,每桌都是定制的系列。他們選的這個緣菊包間,由一個身著紫衣的女子專門服務(wù)。茶杯外壁浮著紫色的菊花圖案,圖案部分凸了出來,剛好趁成一個手柄,防滑之用。
紫衣茶藝師溫具之后,嫻熟地按照泡茶流程一步步安靜地做著。
大概是眼前的女子給了劉瑞來啟發(fā):“西沉,你大學(xué)時談的那個女朋友什么時候分的?”
“你說李斯媛?”
“我也沒見你談過第二個?!眲⑷饋砑毤毣叵耄X得自己說的并不錯。
“大二還是大三,不記得了?!备滴鞒撩蛄艘豢诓?,“對這個這么關(guān)心,別有所圖?”
“誰敢圖你。”劉瑞來笑了笑,“跟家財萬貫的人談戀愛最要命了,所以我就不把我的寶貝兒妹妹介紹給你?!?
傅西沉看了看窗外伸展的一朵小洋花,“你這是真不準(zhǔn)備介紹還是在知會你妹妹的存在?”傅西沉笑著放下杯子。
劉瑞來看著傅西沉的反應(yīng),而后大笑出聲:“還是什么都瞞不過你?!?
“不說我妹妹了。本來確實是想做個中間人的,剛剛看到一則女人嫁入豪門后凄慘生活的推送,我覺得不合適。這事兒咱們勿再提,來,嘗嘗這個!”
劉瑞來已經(jīng)結(jié)婚四五年了,兒子去年滿月宴傅西沉還專門趕回來送份子錢。人一到某個年齡段,就會不由自主替周圍單身人士操心。
他嚼了一粒清露花生米,“現(xiàn)在有目標(biāo)了嗎?”
“現(xiàn)在沒什么心思考慮這種事情。”
其實傅西沉的事業(yè)來得并不容易,說不上起早貪黑,但也成功擠占了他大部分私人時間。
記得有句流行的話這樣說。
――嘿,你有女朋友了嗎?
――啊,我學(xué)醫(yī)的。
――那你呢。
――嗯……我學(xué)法的。
這充分說明了法律人和醫(yī)學(xué)人單身的科學(xué)性。
“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了,到時候找個老婆,孩子都不好生……”劉瑞來就是這么關(guān)心一下,偏偏勾起了傅西沉別樣的心思。
也是,到時候結(jié)婚可不得找個年紀小點兒的,要不然一懷孕那都是高齡產(chǎn)婦。
傅西沉不動聲色地聽完劉瑞來的話。
接下來兩人的話題單刀直指生活這條狗。劉瑞來心里那堆糟心的倒豆子似的全出來了,要不是桌上沒酒,傅西沉都以為自己是在專門套政府官員的話了。
不過,政途本來就不好走,劉瑞來一個在青市沒背景的能走到如今這步,定是經(jīng)歷了不少磨難。而平時接觸的人大多心思難測,只有跟沒有利益沖突也不屑于外露的傅西沉坐一起,才會如此坦率不計后果。
兩人的談話足足持續(xù)到夜幕降臨,這場老同學(xué)間的相遇相聚總算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傅西沉本來是打算第二天就回北市的,但當(dāng)晚的一條消息使他猝不及防――a大法學(xué)院倪虹云老師在講臺上突發(fā)腦溢血,現(xiàn)正在手術(shù)中。
倪虹云老師是張老的學(xué)生,但同樣也是傅西沉的經(jīng)濟法老師。傅西沉回來一趟沒有專門去看倪老師,現(xiàn)今她病了,再不去看看實在說不過去。
張老
給傅西沉專門打了電話,讓他今晚九點左右去一趟醫(yī)院,還說了詳細的病房號。傅西沉開車到的時候,張老正坐在病房的椅子上。他臉色凝重,為了不妨礙病人休息,少見地指間沒有夾煙。
“來了?”張老坐著,看著床上上了麻醉仍沒有醒過來的倪虹云。
“你倪老師這情況你也看見了――怕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張老說完沉默了會兒,直起身,“走,到外面說句話。”
病房內(nèi)有倪老師家人們壓抑的哭聲,傅西沉出來的時候輕輕帶上了門。
張老已經(jīng)點了一根煙,“真的不想當(dāng)老師?”
“興趣不在這兒。”傅西沉姿態(tài)仍是恭敬的,但話語直截了當(dāng),不帶一絲妥協(xié)和回旋的余地。
“興趣不興趣的,這玩意兒不好說。但是,西沉啊……我有件事一直耿耿于懷?!睆埨蠌椓藦棢熁遥澳阒牢艺f的是什么嗎?”
傅西沉低頭對上張老的目光,無奈道:“張老師,你不會還記得我那篇《選擇性分銷協(xié)議實證法分析》論文吧。我那論文自己都寫不下去了,才中途找的您改題目?!?
張宏途就靜靜地看著他,五分鐘了,一句話都沒說,只靜靜抽著煙。
“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