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各自的月亮,獨自漲潮起落。――無名氏
003
周五下午評估結(jié)束得早,應a大老教授的邀約,傅西沉去他那兒坐坐。
五樓。敲開門。
入目的是張老家的小保姆,她恭恭敬敬地弓腰把人迎進來。
房子不大,兩居室的,狹小的客廳放了三個小沙發(fā)和一個茶幾,就已經(jīng)擠得不行。
“喲,是西沉來了?”張老正半躺在藤椅上看報紙,聽見有人進門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計。
“嗯,張老師?!备滴鞒廖⑽㈩h首,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
張老師是傅西沉上大學期間最尊敬的老師。
“哎喲,來就來,帶什么東西!”嘴上是這么說,張老心里已經(jīng)樂開了花。
他已經(jīng)把那一小盒墨綠色的包裝給拆了,捏出一小嘬茶葉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
好東西。
傅西沉出手,就沒張老不喜歡的。
“這位是……陳、陳……”張老年紀大了,加上兩人讀書時是十幾年前,張老不記得也不為過。
“陳驍。”在這位備受尊敬的老教授面前,饒是陳驍也收了嬉皮笑臉,嚴肅地深深鞠了一躬,“張老師好!”
“誒喲你看我這記性……真是人老了,不行嘍!”
張老把茶葉遞給身后的保姆,邀他們坐下。
桌上鋪著一層淺黃色的桌布,放著一盤蘋果,一盤橙子,一盤開心果。水果表面的水滴預示著它們才剛被洗不久。
傅西沉心里有了衡量。一個電話也不打就準備好這些,看來張老這是算準時間他們今天會來。
“你們微服私訪……結(jié)果怎么樣?”老人站不了太久,靠著單人沙發(fā)坐下,順手點了根煙。這是幾十年的老毛病了,一談事兒他總要抽一根才舒服。
傅西沉接過他遞來的煙,點了,“總體還不錯。”
“這次麻煩你了。那邊打電話讓我推薦陌生面孔,我是真再找不到其他人。我這兒桃李滿天下是真的,但稍微有點本事的不是出國就在他們部門了……唉,當年你們系,也就你吧,還有幾個誰……沒進體制……“張老砸吧砸吧嘴,忽懷念起陳年舊事來。
“這次啊,也是局里沒辦法。要不然會打電話叨擾我一個退休幾年的人?學校里現(xiàn)在可都盯得緊呢,稍微熟一點兒、局里的面孔,他們一準兒一下子認出來,把你弄得講清身份也不是、藏著掖著也不是。只好來找你們這些‘新瓜蛋子’?!?
道理傅西沉是明白的。
當年他本來也是要被直接推薦進體制的,稍微歷練個幾年就能當領(lǐng)導??墒撬麤]這愛好,這種伺候人的事兒對他來說,還不如回家繼承老頭兒家業(yè)來得有意思。
“……現(xiàn)在啊,私下調(diào)研也算是差不多結(jié)束了,明天學校正式迎接調(diào)研組。局里剛剛打電話來說他們安排的同志已經(jīng)到酒店了,今晚你們得過去跟他們會合?!?
張老抖了下煙,瞇著眼透過霧似的空氣看自己最得意的學生。
“哎喲!我忽然想起來,咱們西沉現(xiàn)在可不是一般人兒……耽擱個一天半天的,收入得少這個數(shù)吧?”張老笑了笑,比出一個數(shù)字。
“張老師說笑了,錢哪有掙得夠的時候。”傅西沉就是隨口一提,誰料張老就算是把話題繞偏了也要問這么一嘴。
“西沉,這么說……現(xiàn)在覺得錢賺夠了?”
傅西沉看了張老的意思,不由得輕笑。
張老師是一個除了學術(shù)其他什么也不在乎的人,看得上傅西沉完全也是因為欣賞他的才華。記得那時傅西沉頻頻因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出名,今兒因為被告白,明兒就是因為開豪車住豪宅。
當時也是年少不懂事,從沒想著藏著掖著自己家里的財,被大家給猜了個遍。
傅氏每年給a大投不少錢,有的老師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身份,跟傅西沉講話都是客客氣氣的。只有張老師從來不知道也沒了解過他。
大概在張老師的眼里,傅西沉畢業(yè)沒進體制大概就是想靠做律師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