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曉軍沉迷在倉房的柴油味兒里的時候,顧大軍和高會計正在家里對著一張空白的紙奮筆疾書,當然了,他們寫字的速度其實并不快,為了一筆一劃地盡量寫清楚,他們都快把紙寫透了。
    顧大軍一邊翻動著自己的賬本,一邊叼著筆皺著眉頭,仔細思考著每一次王曉軍貪污公家財物時候的具體細節(jié)。
    雖然早的已經(jīng)過去好些年了,但是直到今天,當時的王曉軍說了啥,做了啥,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還都能想起來個大概。
    本著盡可能詳細的原則,顧大軍給每一次的情節(jié)都做了充分描述,簡直就和在公安局做的口供差不多!
    他有每天都去倉房點一遍東西的習慣,如果有啥東西少了,顧大軍一眼就能看出來,包括糧食袋子,他也會查一遍,他在第一次發(fā)現(xiàn)糧食少了的時候,就跟王曉軍說過,結果王曉軍還坦然承認了是他拿的。
    當時王曉軍還編了些亂七八糟的理由,顧大軍不信也得信,不過自打那以后,每次發(fā)現(xiàn)少了糧食啥的,他都會自動算在王曉軍的頭上。
    為的就是將來一旦出了問題,不會讓自己背黑鍋。
    這算是他留了一手吧。
    同樣的,高會計在王曉軍每次虛報工分的時候,也會記下兩筆賬,為的也是將來萬一整出簍子,不至于把他送進笆籬子定罪去。
    高會計手里的東西很全面,只要一查賬,就能看出來問題,他把有問題的地方全都做了整理。
    第二天一早,眼珠子通紅的顧大軍和高會計有一次在王鐵山家門前大道上相遇了。
    兩個人全都幾乎熬了一宿,都是燒腦的活,一邊回憶一邊低頭寫字,屋里燈光又暗,一晚上過去,兩人的眼睛全都腫得像蛤蟆一樣。
    王鐵山開門時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兩人,問道:
    “整完了?”
    顧大軍和高會計對視了一眼,然后一了點頭,同時伸手進懷里,掏出各自的本子。
    王鐵山接過本子,說道:
    “先進屋!”
    到了屋里,王鐵山這才看清楚這兩位的嘴皮子都干巴起皮了,眼珠子通紅通紅的,布滿了血絲,眼眶子發(fā)青,碩大的腫眼泡把眼睛都快擠成一條縫了,他趕緊讓媳婦給這兩位倒水,然后打開手里的紙仔細地看著。
    他認字不多,遠不如顧大軍,更不如高會計,翻看了幾下后,抬起頭問道:
    “你們真要檢舉揭發(fā)?”
    顧大軍和高會計對視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王鐵山狠狠地點了點頭,一起說道:
    “對,檢舉揭發(fā)!”
    “那行,你們吃飯了嗎?沒吃就一起吃一口,然后跟我一起去找公社領導去!”
    王鐵山大聲說道,半個臉激動得有些發(fā)紅,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