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間最深處,一個由巨大廢棄閥門和粗大線纜纏繞堆砌而成的“王座”上,坐著一個人影。
那就是“老鬼”。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卻異常干凈的白大褂,與周圍污穢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白大褂下露出的手臂異??菔荩つw是一種病態(tài)的灰白色,布滿細密的、如同電路板紋路般的暗紫色血管。
他的臉上戴著一個只遮住口鼻的、造型精密的金屬呼吸面罩,面罩下方連接著幾根細小的透明軟管,延伸到座位后方一個嗡嗡作響的儀器里。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沒有眼白,整個眼眶里填充著兩顆不斷流動著幽綠色數(shù)據(jù)流的、冰冷的機械眼。
那光芒,比灰帽衫的電子眼更加純粹,更加非人類,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漠。
他枯瘦的手指正靈活地操作著懸浮在面前的一個半透明光屏,光屏上瀑布般流淌著復雜的數(shù)據(jù)流和生物結(jié)構(gòu)圖。
灰帽衫在門口停下,微微躬身,姿態(tài)恭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老鬼,人帶來了?!?
老鬼沒有抬頭。幽綠的機械眼依舊鎖定在光屏上,只有枯槁的手指在虛空中快速劃動。
空間里只剩下儀器運轉(zhuǎn)和培養(yǎng)液流動的聲音。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
林夜站在門口,熔爐的嗡鳴在脊柱深處變得異常清晰。
他能感覺到,這個“老鬼”身上散發(fā)出的能量波動極其微弱,幾乎像個普通人。
但正是這種微弱本身,在周圍濃郁的生物能量和混亂氣息中,顯得格外詭異和危險。就像風暴眼中的絕對平靜。
終于,老鬼停下了手指的動作。懸浮的光屏瞬間熄滅。他緩緩抬起頭,那雙流淌著幽綠數(shù)據(jù)流的機械眼,看向林夜。
目光掃過他暗沉的皮膚,掃過他作戰(zhàn)服上的蟲血污漬,最終落在他緊握著罐頭盒的右手上。
“銹牙……”一個經(jīng)過電子合成的、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從呼吸面罩后傳來,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楚刑那瘋子養(yǎng)的一條好狗?!?
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機械義眼的光芒微微閃爍,似乎在分析著什么。
“能徒手撕了暗金蟲衛(wèi),硬接劣質(zhì)火銃的彈丸,像扔垃圾一樣掄飛疤臉?!?
電子合成音毫無波瀾地陳述著,“你的身體很特別。非常特別。比那些移植了垃圾器官的廢物們,有趣多了。”
老鬼微微向前傾身,枯瘦的手指交叉放在膝蓋上。幽綠的數(shù)據(jù)流在他眼中高速流動。
“我對你……很感興趣?!彼斐龌野卓蓍碌氖种福赶蛄忠故种心莻€銹跡斑斑的罐頭盒。
“那個‘鑰匙’,你可以留著。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
“但是,”他話鋒一轉(zhuǎn),眼里的光芒驟然變得銳利,“你打了我的人。他們再廢物,也是我倉庫的看門狗。打狗,要看主人。這筆賬,得算?!?
林夜深黑的瞳孔微微收縮,握緊罐頭盒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顯得更加棱角分明。
脊柱深處的熔爐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充滿警告意味的嗡鳴,饑餓感與面對威脅的本能交織在一起。
“你想怎么算?!绷忠沟穆曇舻统燎移届o。
老鬼靠回他那由閥門和線纜堆砌的“王座”,幽綠的光在眼中平靜地流淌。
電子合成音里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很簡單。幫我做一件事?!?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