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夜脊柱深處那低沉的嗡鳴,像一臺剛熄火的引擎,在空曠的角斗場里回蕩。
血,汗,綠色的蟲漿糊滿了他的臉,順著下巴滴落。
砸在蟲衛(wèi)冰冷破碎的頭骨上,發(fā)出輕微的吧嗒聲。
他單膝跪在龐大的蟲尸上,右手還死死捏著那半顆猙獰的蟲頭。
后背的傷口,熔金色的光芒正在緩緩收斂,露出底下快速蠕合、帶著新鮮肉芽的恐怖創(chuàng)口,混雜著血污和粘液。
“哥…哥!”帶著哭腔的嘶啞喊聲打破了凝固的空氣。
林薇拖著斷腿,用盡全力朝這邊爬,臉上全是淚水和灰塵混合的污痕。她剛才被撞開摔得不輕,但眼里只有渾身浴血的哥哥。
林夜猛地回過神。嗡鳴聲減弱了,世界恢復(fù)了正常的速度。
劇痛和后怕像潮水一樣涌上來,讓他眼前發(fā)黑。他松開手,半顆蟲頭“哐當(dāng)”掉在地上。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去扶妹妹,但身體里那股爆發(fā)后的空虛感讓他晃了一下。
“別動!”一聲暴喝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聲音。
噠噠噠!
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從多個通道口傳來。一隊隊身穿黑色作戰(zhàn)服、手持大口徑脈沖步槍的士兵沖了進來,槍口冰冷地掃過全場。
他們動作迅捷,訓(xùn)練有素,迅速分割現(xiàn)場,控制住驚慌失措的人群。
封鎖了中央那個還在緩緩旋轉(zhuǎn),但已經(jīng)縮小了一大半的紫色蟲洞。
領(lǐng)頭的是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軍官。他臉上有一道從眉骨劃到下巴的猙獰疤痕,像條蜈蚣趴在那里。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眼。
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顆閃爍著冰冷紅光的機械眼,此刻正聚焦在林夜身上,發(fā)出細微的掃描聲。
“報告楚隊!三頭刀鋒蟲衛(wèi),兩頭被城防炮塔在蟲洞附近擊斃,一頭在這里?!?
一個士兵檢查完現(xiàn)場,聲音帶著難以置信,指向林夜腳下的蟲尸。
楚刑,鐵幕死營的指揮官。他的機械眼,紅光微微閃爍,鎖定林夜后背那道正在愈合、邊緣還殘留著微弱淡金痕跡的傷口。
又掃過地上那半顆被捏碎的蟲衛(wèi)頭顱。
“名字?!背痰穆曇舨桓?。
“林夜?!绷忠勾鴼?,抹了把臉上的污穢,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他伸手扶住爬過來的妹妹,讓她靠在自己沒受傷的腿邊。
“蟲族入侵,傷亡慘重。一個能在絕境下反殺刀鋒蟲衛(wèi)的兵源。哪怕是廢物,也有廢物的用處?!?
楚刑摸了摸下巴,猩紅的機械義眼凝視著林夜脊柱處的傷口。
他揚了揚手中的金屬板。
那是一個冰冷的電子征兵令。上面印著咆哮的機甲頭顱和交叉的染血戰(zhàn)刀。
鐵幕死營的標(biāo)志。
“簽了它。加入死營。”楚刑的聲音不容拒絕,“這是你,和你妹妹,現(xiàn)在唯一的活路?!?
“活路?”林夜猛地抬頭,看向被士兵推進來的林薇。她臉色蒼白,顯然也聽到了。
楚刑的機械眼轉(zhuǎn)向林薇:“她的腿,神經(jīng)束壞死,常規(guī)醫(yī)療艙無法修復(fù)。她的眼睛,殘留的蟲族神經(jīng)毒素正在緩慢侵蝕視神經(jīng),最多半年,將會徹底失明?!?
他每說一句,林薇的身體就顫抖一下。
“鐵幕有最好的戰(zhàn)場醫(yī)療資源。能給她換上軍用級仿生義肢,清除她眼部的毒素,保住她的視力?!?
楚刑的目光回到林夜臉上,帶著冰冷的壓力。
“不過,死營不是慈善院。進去,你的命就不屬于你自己。每一口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得用血和命來換?!?
“想清楚,這是你和她唯一的活路,也可能是通往地獄最快的路?!?
林夜的拳頭瞬間握緊!手指用力扣進了血肉。脊柱深處傳來一陣悶痛-->>,像是熔爐在低吼。
他看著妹妹無助驚恐的臉,看著她空蕩的褲管和那只戴著醫(yī)療眼罩的眼睛。父親臨死前的托付在耳邊回響。
“哥…不要…”林薇的聲音帶著哭腔,拼命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