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向前答應(yīng)得那叫一個痛快。
這下,輪到周翠蘭傻眼了。她肚子里那套勸說的話,一句都沒用上。
她看著許向前那張平靜的臉,一時竟有點看不透這外甥了。
……
大年初二。
許向前領(lǐng)著秋莎和小妹,拎著兩瓶酒和一包槽子糕,踏進了周翠蘭在城里的家。
那是兩間工人宿舍的小平房,窄巴又憋屈,屋里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股子煤煙子混著剩菜的餿味兒。
周翠蘭的男人是個老實巴交的工人,見了他們只會訥訥地笑。
她那個寶貝兒子,許向前的表哥張建軍,則是一副二流子相。
二十出頭,游手好閑,頭發(fā)抹得油光锃亮,裹著件不合身的呢子大衣,看人那眼神都帶著股子傲慢和不忿。
一打眼看見秋莎,張建軍的眼珠子立馬就直了。
他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這么俊的女人,皮膚白得像剛下的雪,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穿著普通的棉襖,可那股子水靈勁兒,擋都擋不住。
他那眼神,跟鉤子似的,在秋莎身上來回剮蹭,帶著赤裸裸的邪念。
秋莎皺起了眉頭,不動聲色地往許向前身邊靠緊了些。
許向前把這一切看在眼里,眼神沉了下去。
飯桌上,周翠蘭表現(xiàn)得格外熱情,不停地給許向前仨人夾菜,嘴里翻來覆去都是些虛頭巴腦的客套話。
“向前啊,現(xiàn)在出息了,可不能忘了本啊?!?
“小妹都這么大了,該尋摸個好人家了,大姨幫你張羅張羅。”
“秋莎真是個好媳婦,長得俊,一看就賢惠?!?
酒喝了幾盅,菜也下去不少。
周翠蘭覺著火候差不多了,跟兒子張建軍交換了個眼神,清了清嗓子,開始唱正戲。
她嘆了口氣,一臉愁容。
“向前啊,你看,大姨家這光景你也瞅見了。你姨夫一個月就那點死工資,我呢,也沒個營生。就你建軍表哥,都這么大了,還沒個正經(jīng)營生,整天在街上晃蕩,我這心吶,愁得跟啥似的!”
來了。
許向前撂下筷子,靜靜看她表演。
張建軍也配合地耷拉下腦袋,裝出副懷才不遇的喪氣樣。
“媽,甭說了,沒勁。這年頭,沒門路沒關(guān)系的,想進廠當(dāng)個工人?比登天還難!”
娘倆一唱一和,配合得嚴(yán)絲合縫。
周翠蘭用袖子擦了擦根本沒淚的眼角,終于圖窮匕見。
“向前啊……”
她湊近了點,壓低了嗓門,神神秘秘。
“大姨打聽著信兒了,紡織廠后勤科還缺個采購員,那可是個肥差!就是……就是想進去,得花點錢打點打點。大概……得這個數(shù)?!?
她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百塊!
這年頭,五百塊錢,夠一個普通工人全家不吃不喝攢上好幾年,都能蓋間新房了。
她這是把許向前當(dāng)成金疙瘩來啃了。
周翠蘭說完,眼巴巴瞅著許向前,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貪婪。
“向前,你現(xiàn)在有能耐了,打個獵就能掙幾百塊。你表哥可是你親舅家的獨苗!你得幫幫他啊!等他進了廠,往后也能照應(yīng)你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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