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土屯,疏勒人,家里就剩我一個…”
“好!記下了!下一個!會打鼓的?會吹號的?個頭周正的也行!”
另一片區(qū)域更熱鬧。
十幾架腳踏縫紉機噠噠作響,女工們麻利地踩著踏板,將鮮紅、明黃、寶藍的棉布飛速縫合。
旁邊堆著做好的長條三角彩旗,顏色刺目。
“手腳麻利點!”
管事婦人叉腰催促,“迎駕的彩旗!料子用足,針腳要密!”
“殿下說了,旗子要大要鮮亮,風一吹幾里外都能看見!”
“讓陛下和長安貴人瞧瞧,安西不缺好布,不缺好顏色!”
女工們埋頭苦干。
染坊的布匹氣味和縫紉機的噠噠聲混在一起。
這些彩旗,是裝點龜茲城最顯眼的“面子”。
長安,大明宮。
一封安西密報無聲呈到皇后武媚娘案頭。
她斜倚鳳榻,蔻丹指尖漫不經(jīng)心展開密報。
看到“陛下決意親巡安西”時,眉梢?guī)撞豢刹斓匚⑻簟?
“陛下…還是放不下這位皇兄啊?!?
她低聲自語。
目光最終落在“吳王妃長孫氏產(chǎn)后體弱,需靜養(yǎng)”一行小字上。
她放下密報,端起琉璃茶盞輕抿一口。
熱氣氤氳,模糊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精光。
“玉竹,”
她喚過心腹宮女,聲音溫和,“陛下西巡,身邊伺候怕不周全。”
“你挑幾個在尚食局學過藥膳、性子穩(wěn)妥的宮女,過些日子隨駕伺候?!?
她指尖劃過光滑盞壁,“記得,要挑懂婦人產(chǎn)后調(diào)養(yǎng)的。”
“安西偏遠,吳王妃身子金貴,別讓陛下為瑣事煩心?!?
“奴婢明白?!?
玉竹深深垂首。
武媚娘不再多,望向窗外宮闕。
安西…風沙之下藏著多少變數(shù)?
多放幾雙眼睛過去,總歸是好的。
龜茲城,吳王府書房。
李恪看著王朗呈上的驛報,眉頭緊鎖。
鷹嘴崖水泥路已見雛形。
流民組成的“儀仗隊”在城外操練,步伐歪斜但認真。
烽燧黃綢招展,夜間黃煙升起,遠望一片“祥和”。
然而,一封插著黑色駝羽的信箋打破了這強行粉飾的太平。
信箋無署名,粗糲炭筆寫著張牙舞爪的字:
“李?。“参鼷}道就是你的死路!”
“皇帝老兒要來?好!爺們在駝鈴古道等著,拿他腦袋換你安西鹽湖!”
“洗干凈脖子等著!——駝鈴血沙敬上”
“駝鈴血沙?!”
王朗臉色驟變,“殿下!是那伙沙匪!他們竟敢揚刺駕?!”
李恪捏著信箋,指節(jié)發(fā)白。
信紙粗糙,帶著戈壁風沙的干燥氣息和一絲駱駝草腥氣。
沙匪?刺駕?目標直指鹽湖?
他抬眼望向窗外。
龜茲城在正午陽光下平靜忙碌,遠處烽燧頂端的黃綢像刺目金斑。
但這“祥和”金粉之下,吐蕃殘部的貪婪、沙匪的兇戾、長安深宮的窺探…如同無數(shù)毒蛇,蠢蠢欲動。
皇帝西巡,像磁石吸出了所有魑魅魍魎。
“駝鈴血沙…”
李恪低聲重復這名號,眼神銳利如刀,刺破虛假平靜,“想拿陛下的頭換鹽湖?胃口不小?!?
他嘴角勾起冰冷弧度,將信箋按在桌面。
“那就看看,是誰先洗干凈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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