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這座曾經(jīng)象征著南境榮耀與富庶的城池，如今被一層濃重的血色陰云所籠罩。

城門緊閉，城墻之上，稀稀拉拉地站著一些面帶驚恐的士兵。

他們的士氣，早已在胡文雍接連數(shù)日的瘋狂清洗中，跌落到了谷底。

“聽說了嗎？昨天夜里，巡防營的張將軍全家一百多口，全被殺了，罪名是通敵?！?

“何止啊，東城門的李校尉，就因為多抱怨了一句伙食差，當場就被王爺?shù)挠H衛(wèi)砍了腦袋，說他動搖軍心?！?

“這日子沒法過了，外面是朝廷的大軍，城里是發(fā)了瘋的王爺，咱們早晚是個死啊?！?

類似的竊竊私語，在城墻的每一個角落里發(fā)生著。

士兵們握著兵器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他們望向城內(nèi)王府方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而非敬畏。

王府之內(nèi)，更是腥風血雨。

胡文雍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偏執(zhí)的瘋狂，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任何一個眼神，一句無心之，都可能成為他大開殺戒的理由。

短短三天，被他以“通敵”“謀叛”等罪名處死的將領(lǐng)、官員及其家眷，已達數(shù)百人之多。

鮮血，染紅了王府前的青石板路，每日清晨，都有專人用水沖洗，但那股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卻始終縈繞在空氣中，滲入每一個人的骨髓。

這種高壓的恐怖統(tǒng)治，非但沒能穩(wěn)固他的統(tǒng)治，反而將最后一點人心也推向了深淵。

議事大殿內(nèi)，如今只剩下寥寥數(shù)人，每個人都低著頭，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胸腔里，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胡文雍坐在王座上，眼窩深陷，面色蠟黃，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如同鬼火。

他神經(jīng)質(zhì)地掃視著下方，仿佛在審視一群隨時會撲上來咬死他的豺狼。

“怎么都不說話了？”

他沙啞地開口，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都啞巴了？還是都在心里盤算著，怎么砍了本王的腦袋，去向林風小兒邀功啊？”

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王爺……”

一名老謀士，也是胡家的遠親，顫巍巍的出列，他是少數(shù)幾個還沒被清洗的元老之一。

“如今……如今大軍圍城，城中人心惶惶，若再……若再如此下去，恐怕不等敵軍攻城，城內(nèi)就要自亂了啊。懇請王爺……收回成命，安撫將士，共渡難關(guān)?！?

“安撫？”胡文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走下王座，一步步逼近老謀士。

“本王給他們高官厚祿，給他們金銀美女，他們卻在本王危難之際，想著背叛！

這就是你說的要安撫的將士？一群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本王看，就是殺得還不夠多！殺光了他們，這越州城，就干凈了！”

老謀士看著眼前這個六親不認的瘋子，渾身冰冷，心中最后一點希望也熄滅了。

他知道，胡家完了，南境也完了。

“王爺……你……你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彼麘K笑一聲，閉上了眼睛。

“你說什么？”胡文雍勃然大怒，一把抽出旁邊衛(wèi)兵的佩刀，“老東西，你也想反嗎？本王成全你！”

刀光一閃，血濺五步。

老謀士的頭顱滾落在地，眼睛還大睜著，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殿內(nèi)剩下的人，嚇得魂飛魄散，齊刷刷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胡文雍提著滴血的刀，環(huán)視著這些匍匐在地的“忠臣”，發(fā)出了夜梟般的笑聲。

這笑聲，傳出了大殿，傳遍了王府，也傳入了城中每一個有心人的耳中。

城西，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內(nèi)。

一名身穿青色長衫的中年文士，正與幾名商人模樣的男子密會。

此人姓張，名敬之，乃是越王府中的主簿，負責文書檔案，平日里毫不起眼，也因此在這場清洗中僥幸存活。

“各位，都看到了，王爺已經(jīng)瘋了?！?

張敬之臉色凝重，聲音壓得極低。

“再讓他這么折騰下去，我們所有人都得給他陪葬。

朝廷大軍兵臨城下，雷洪元帥治軍嚴明，秋毫無犯，我們?yōu)楹我粋€瘋子，走上絕路？”

一名商人憂心忡忡：“張主簿，話是這么說，可城門緊閉，胡文雍的親衛(wèi)把守著，我們能有什么辦法？”

張敬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硬來當然不行。但胡文雍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陳青源老先生也牽連進去?！?

陳青源，前朝老臣，在南境士人中德高望重，因上書勸諫胡文雍不要起兵，被軟禁在家。他是南境讀書人心中的一面旗幟。

“胡文雍的親衛(wèi)，看守城門或許盡心，但看守陳老先生府邸的，不過是些普通衛(wèi)兵。”

張敬之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