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溫?zé)岬难?,濺上了厚重的門簾,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跡。
林風(fēng)緩緩轉(zhuǎn)身,目光再次投向那些早已齊刷刷跪倒一地的族長。
他的聲音,平淡無波,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還有誰,想為王庭分憂?”
無人敢應(yīng)。
死寂中,只剩下眾人粗重而壓抑的喘息。
“很好?!?
林風(fēng)滿意地點(diǎn)頭,重新走回王座之側(cè)。
他對拓跋格桑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王權(quán),有時候就是這么簡單?!?
待所有族長連滾帶爬地退去,拓跋格桑緊繃的身體才驟然松懈。
她苦笑道:“大將軍,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你學(xué)會了最重要的一課。”
林風(fēng)看著她,眼神深邃。
“王,不僅要懂恩德,更要懂亮劍?!?
“可是,大將軍,光有鋒利的劍,恐怕也不行啊。”
拓跋格桑憂心忡忡,她陪伴老汗王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對治國之道并非一無所知。
“武力只能鎮(zhèn)壓一時之亂,若不能真正讓草原上的牧民歸心,讓大家看到希望,這片草原,恐怕終究還是會再生動亂。”
“這,便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
林風(fēng)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以你大汗之名,昭告草原。”
“凡立軍功者,無論貴賤,皆可分封草場,授予牛羊?!?
拓跋格桑身體一震,失聲道:“軍功授田!這……這是在挖所有部落的根!”
“還有,”林風(fēng)聲音沉穩(wěn)有力,“草原牧民,可以皮毛、勞役,抵扣賦稅?!?
拓跋格桑的呼吸,徹底急促起來。
她看著林風(fēng),眼中只剩下震撼與敬畏。
一把利刃,瓦解部落貴族的兵權(quán)。
一把利刃,斬斷貴族對底層牧民的控制。
從此,王庭將成為這片草原唯一的太陽。
而他,就是締造這一切的神。
“你……究竟是何人?”她聲音顫抖,這個男人是蒼生天派來拯救草原的碼?
林風(fēng)淡淡一笑:“一個,想讓這天下太平的人?!?
夜色如墨。
林風(fēng)回到自己的營帳,趙姝穎早已備好熱水。
他從身后將她輕輕攬入懷中,埋在她散發(fā)著清香的發(fā)間,汲取著這亂世中唯一的寧靜。
“能看著你運(yùn)籌帷幄,定鼎草原,我心里,比誰都高興?!壁w姝穎溫柔地靠在他胸膛。
這份溫存,卻被帳外一陣急促慌亂的腳步聲,悍然撕碎。
“大將軍!”是阿月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惶恐,“南朝……急報!”
林風(fēng)的眉頭,在聽到“急報”二字時,猛地擰緊。
一股強(qiáng)烈的不祥預(yù)感,如陰云般籠罩心頭。
他快步走到帳門口,接過那個火漆密封的竹筒。
“咔?!?
竹筒應(yīng)聲而裂。
一張被卷得極細(xì)極緊的紙條,從裂口處滑落。
他緩緩展開。
帳內(nèi)的燭火,不安地?fù)u曳。
林風(fēng)的臉色,隨著紙條上的字映入眼簾,一點(diǎn)點(diǎn)的,變得僵硬,凝固。
那是一種超越了憤怒的,絕對的死寂。
趙姝穎心中猛地一緊,湊上前去。
寥寥數(shù)字,字字誅心。
“鎮(zhèn)北大將軍趙擎霄,勾結(jié)外敵,謀逆罪成?!?
“奉旨,滿門抄斬?!?
“罪臣之女趙姝穎,一體海捕,格殺勿論。”
轟!
趙姝穎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她踉蹌著后退,渾身的力氣被瞬間抽干,若不是林風(fēng)一把扶住,已然癱倒。
“不……不可能……”
她的嘴唇慘白如紙,死死抓住林風(fēng)的手臂,指甲深陷入肉。
“我爹爹……一生忠烈……怎么會謀逆……”
眼淚,無聲的決堤。
家,沒了。
親人,沒了。
父親一世英名,被世間最惡毒的罪名玷污。
林風(fēng)沒有說話。
他只是反手,用盡全力,將她冰冷顫抖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紙條。
在末尾,還有一行用特殊暗語寫就的字。
“京中傳……與兵部尚書高顯,脫不開干系……”
林風(fēng)緩緩抬頭。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了營帳,望向遙遠(yuǎn)的南方。
那雙平靜的眼眸里,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情緒,都在一瞬間熄滅。
只剩下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
在那深淵之中,是即將噴發(fā)的,足以焚毀天地的巖漿。
他輕輕撫摸著趙姝穎因悲痛而劇烈顫抖的頭發(fā),聲音低沉,沙啞,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魂俱裂的平靜。
“姝穎,別怕?!?
“有我?!?
他的聲音頓了頓,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shí)。
“這天下,或許,是時候該換一個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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