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闈會試從二月初九開考,分三場,共九天,每場都要三天兩夜。
二月里京城的倒春寒正是厲害,今年又是極寒天氣,不僅明州遇到了百年難遇的大雪,京城二月里也是飄起了鵝毛大雪。
貢院里天寒地凍,應(yīng)考的舉子們的號房內(nèi)僅有一盆碳火御寒,在這大雪天里,根本不起作用,考生們的咳嗽聲是一個傳一個,第一場還沒考完,就抬出去好幾十個。
抬出去的人里,又以南方來的舉子們減員的最為嚴重。
沒辦法,南方的舉子,本都是文弱書生,好些甚至連雪都沒見過,哪里能經(jīng)受這種凍法。
比不得北方來的那些糙漢子,年年這么凍過來的,天生就扛凍些。
這可把今年的主考官,禮部尚書崔大人給急壞了,南方可是科舉大省,本朝甚至前朝,八成的狀元都來自南方,這么凍下去,可別把那些好苗子都給凍倒了。
怕什么來什么,今年最熱門的狀元人選,江南今年的解元吳大才子倒下了。
崔大人病急亂投醫(yī),給文曲星老爺連上了三柱香:
“文曲星老爺保佑,這雪可不能再下了?!?
顯而易見,崔大人拜錯了菩薩,文曲星老爺不管下雪,第二場的雪下得更大了,抬出去的人更多了。
到第三場考完,號房應(yīng)考的舉子們十之去三,南方的舉子們尤其慘烈。
貢院門口,擠滿了來接考生的馬車,基本上都是全家出動,馬車上更是早就備好了厚衣裳,湯婆子,熱茶點心,起碼四個抬人的壯實漢子,就等著人一出來,就給抬馬車上去,趕緊搶救搶救。
這其中,有一清瘦小廝,牽著匹馬,倚著貢院前的一棵樹,抱臂而立,格外的鶴立雞群遺世獨立。
隔壁馬車的人看不下去了,問這小廝:
“這位小哥,你也是來接人的?你家何人在里面?”
小廝點點頭,簡意賅:
“正是,我家公子?!?
就沒話了,比這冬日的大雪還高冷。
反正在等人,閑著也是閑著,都是一起應(yīng)考的舉子,以后說不定還是同科,不如結(jié)個善緣,隔壁馬車的人好心提醒這高冷的小廝:
“這個小哥,下了這么大雪,你就帶匹馬來接人,你是準(zhǔn)備讓你家公子騎馬回去嗎?你四下看看,別人都準(zhǔn)備的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