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整間客棧靜了下來。
客棧東家躺在柜臺后面的方塌上打盹,許老太和許田芯卻沒有入睡。
許田芯在小屋里,正用炭筆勾畫蒸餾器皿樣式圖。
她需要盡快將圖紙送到瓷廠,定制蒸餾酒的鍋蓋、蒸汽導管、冷卻器。
想必加錢讓瓷廠趕制至少需要兩天時間,她不敢耽擱,怕影響回去時間。十多個人加上喂養(yǎng)牛騾,在府城多耽誤一天,連吃帶住就會多出快一兩銀錢的費用。
許田芯的手邊放著一杯蜂蜜水,一盤新鮮出爐的糕點,一個沒吃完的饅頭和一份東北沙拉。
糕點是奶奶故意將前幾鍋給蒸壞留給她吃,奶奶說,這樣別人問起方便編謊話。
但口味上卻是不差的,只是看起來不成形。
至于沙拉是奶奶怕她好些天沒正經(jīng)吃菜,之前買食材時就順手買了些蔬菜,給她做的麻辣拌。
晚上剛回客棧那會兒,許田芯就著麻辣拌吃了小半個饅頭。
奶奶說,等到下次再帶她出遠門,想必那時候家里該添置的已經(jīng)添完了,手里會有些閑錢,到時再出門前一定要灌些香腸隨身帶著,香腸配饅頭再給她帶上幾個咸鴨蛋。
忽然傳來打呼聲,許田芯放下炭筆,起身放輕手腳給三叔蓋了蓋被子。
三叔本是要打地鋪,總是不放心她們。屋里又只有一張目測兩米的炕,一張桌子一個凳子轉(zhuǎn)身間就極為逼仄,睡不下仨人。
還是奶奶訓斥三叔躺地上礙事,先去炕上躺著,等她忙完叫醒再搬桌子打地鋪就來得及,三叔這才頂不住困倦放心躺下。今晚三叔終于能睡個好覺。
與此同時,在灶房里的許老太,也關(guān)緊柴房門在放輕動作忙碌著。
許老太正將發(fā)酵好的面團,切成一根根比韭菜葉還細的面絲。
鍋里的油溫度適宜,將這些又細又短的面絲放進熱油中,最終到她手里,炸得跟爆米花似的卷曲成型。
一大坨用蜂蜜、飴糖、市面上最好的細白面、雞蛋和混著果脯絲制成的薩琪瑪新鮮出爐。
許老太用搟面杖趁熱滾平整,壓平后在上面撒了不少黑芝麻。
她用刀切出的聲音咔嚓咔嚓的。
香濃的味道在灶房彌漫開。
許老太制作出的薩琪瑪色澤米黃,酥脆不粘牙,每一塊上面都有不少酸酸甜甜的各式果脯絲,餓心慌或是低血糖的時候來一塊,咬一口唇齒留香又甜味適中。沒有現(xiàn)代的糖精味兒,她是用飴糖和蜂蜜熬制。
許老太自己也嘗了一塊,邊嘗邊心想:給取個啥名呢?
她只知道薩琪瑪又名狗奶子蘸糖。
要不叫撒氣馬?
看看形狀,心想:馬蜂窩?
正好許田芯推門進來,幫奶奶將油燈撥了撥,被問及,隨口道:“健康碼?!?
……真有才。
“畫完啦?”
“嗯,奶,我猜定制蒸餾器會很貴。”
“沒事兒,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咱以花光為主,剩的只要夠到家就行。免得回去買啥都買不著又貴?!?
許老太不想把缺錢焦慮傳染給孫女:“銀錢應是夠用,這不是又要賣這兩樣糕點方子?”
可見,許老太對這兩樣點心也很是期待。
許老太邊用橘子汁做麻薯,邊心想:兩樣方子要是能賣五十兩以上就好了。
一下子就能松快不少,將欠的饑荒還完,走的時候一身債回去一身輕松,家里眼下缺的必需品趁這次也都能買回去。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當然了,那是她的心里底價,她不會開口只要五十兩銀錢。
畢竟又是獨家,就看東家有沒有眼光。
不提青樓一向溢價的售賣方式,只提那連鎖點心鋪子,各地的分店都可以用健康碼和水果麻薯的方子,只這兩樣糕點,幾個店鋪同時開賣,就算買的人少,但是給常買甜品的貴客多推推,備不住一兩個月就能回本。
所以五十兩賣倆方子并不多,就看店家在不在意多一兩個種類。
當晚,祖孫倆和許家老三是一顛一倒睡在小屋兩米炕上。
許老太睡在中間很嫌棄,老三這呼嚕聲震天響卻沒忍心給扒拉醒。
第二天一早,許老太帶著兒子孫女就出現(xiàn)在窯瓷廠。
“多少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