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里可是府城,聽說寸土寸金。
鎮(zhèn)上一家小點兒的鋪子都要百兩,縣里要二三百兩白銀,不敢猜在府城想買下這般大鋪子會多少銀錢。
咱們今晚能住下了,房子看起來很大。
可見,自從劉老柱帶領大家抗擊王家溝,又一路趕車到府城相依相伴,村里年輕人真真正正將劉老柱當作可敬可靠的長輩,在劉家大伯那里還不自在,到了府城真沒多想,沒拿自己當外人。
四伯家孫子道:你說咱們回村要不要和家里人說?
有小子樂:能耐有啥可不能說的,幫里正叔顯擺顯擺,要不然大伙都不曉得里正叔家實力。這是增光的事。
也有人反對道:“還是回頭問問的,咱們這些年都沒咋聽說開鋪子,或許不想讓村里人知曉。里正叔帶咱們來是沒拿我們當外人,這才沒瞞著,我們別瞎說給添亂?!?
老萬家小子:不知道我家醬油在劉大哥鋪子里賣多少文。
還用胳膊碰碰許有倉:鋪子里掛的蓑衣還有煙袋鍋是二哥的手藝吧?
許有倉回想劉家鋪子擺的樣品貨,點點頭。
今年秋后他二哥就沒閑過,其實家里有兩套新蓑衣只是沒帶來賣。
娘說不賣了,自己穿,眼下他穿的就是新的,以前那套太破了。二哥更是沒空制煙袋鍋,在家正鼓搗盆和桶呢。
孫家小子笑道:“不知道府城山貨價錢賣多少?!?
關于售賣價格,大家只是好奇:“要是不賣貴點兒,鋪子門面錢都本不回來?!?
小子們議論得歡,正要拐話題說府城真大,開了眼界,等雨停了一定要好好瞅瞅時,隱約聽到劉家父子倆的聲音。
伴著雨聲,只隔扇窗戶,小子們才發(fā)覺,合著繞過來這是劉家屋子的后窗戶。
本來他們已經(jīng)看到那兩位小伙計,正要跑到棚子里去喂牛,結(jié)果聽到吵架聲,似乎是因為他們這次來。
劉靖業(yè)哪里能猜得到,大家沒在前院坐著,竟然繞到房后去幫忙。
他是特意給老爹拽到后面的屋子,開口就無奈道:
“爹,你是不是沖著啥啦?不行真讓我娘找人給你破破吧。前兩天王里正家小子特意來我這里,說是來府城參加什么詩社,還問我,你和他爹是不是有啥誤會?”
“誤會?你沒看過我給你捎的信?踢你爹,拿你爹不當人看是不是誤會?趁著我不在村里,王家溝那群王八蛋跑咱村里燒殺搶奪,放火燒柴火垛是不是誤會?村里你十來位叔伯被他們打傷,你要有志氣就不該和他說話,見面先呸他兩口,還讀書人呢,那小子和他爹一樣操蛋,人模狗樣不是好東西。你對外人那狠勁兒呢?!”
“爹,我咋抖擻那狠勁兒,您知不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就不明白了,你何苦為大伙的江面得罪王家?已經(jīng)忍了這么多年,人家一個小手指頭就能讓我鋪子開不下去,連這偌大的府城都有貴戚……”
劉老柱氣咻咻失望道:“我以前就夠不是東西的,沒想到你更不是個物,看完信還能說出這種屁話?!?
他只要想到兒子那事兒就大脖筋擰勁兒疼,很怕事發(fā)被砍頭,沒想到大兒子對他這個親爹一點兒不理解。
能解釋的,他早已經(jīng)解釋過。
劉老柱心口悶疼得慌。
大兒子見到他一身被雨淋的呱呱濕,趕了一路車沒句窩心話。
他這么嚷嚷給找新鞋也沒找,自從用身體堵江面撈魚就好像腎出了毛病,腳底不能涼,要不然拉拉尿。
結(jié)果拽他到后屋,不是問問咋個安排飯安排住,再給他找身干爽衣裳,而是埋怨他竟然說的是這些話。
劉靖業(yè)看出老爹濃濃的失望,深吸口氣道:
“我只是想不通,您不至于做到這地步。
我看您眼下辦得各種事兒像中邪。
我早就想問了,為啥給我大伯給我叔銀子賠禮道歉,現(xiàn)在又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存項都搭給村里人。
這次還把村里人直接領到我鋪子里?!?
劉家大兒子心想:好里正,哪里是那般好當?shù)模僬f差一不二的有許多省勁兒做里正的方式。
“您還說什么,要帶領村里倒貨致富?”
劉家大兒子實在難以置信:
“爹,您到底是聽誰忽悠的要換天?我在城里都沒聽說過要來新大官。
還搭錢幫村里人買荒地,您必須告訴我,買那些荒地蓋房子要作甚。
您要是不和我實話實說,我不會告訴您進貨地址,我見不得咱劉家倒搭錢幫大伙,還要打水漂!”
劉老柱瞪眼,也像是第一次認識大兒子:“你在威脅我?沒有你,合著我要帶村里小子們喝西北風唄?!?
劉靖業(yè)躲避老爹的目光,自顧自道:“瞧瞧您眼下像換個人,你還給那煙袋塞子領來了,一口一句丫頭給我整一愣。說實話,我都沒敢認那是許有田的閨女,不知道的以為是你親孫女?!?
劉老柱警告大兒子:“什么煙袋塞子,你怎么說話呢?!我告訴你,在咱家這兩天,你可以不告訴我進貨地址,但是你要對村里人好點兒。我要干啥輪不到你質(zhì)疑,我是你老子,沒花用你的,用不著你管我!”
劉家大兒子幫他爹回憶,不是好氣道:“那話是我說的嗎?那不是您說的,瘦、黑,煙袋塞子……”
窗戶忽然被推開。
劉家父子倆以為是風刮開的,然后就看到許有倉黑著臉,以及許有倉身后另幾個小子們。
許有倉不樂意極了:“叔,你說誰黑?!”
劉老柱怕被許老太知道,連忙拽住許有倉:“老三,你聽叔說,那不是黑,那是不膚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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