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家伙,麻煩我們這般多,才十里飄香?你也好意思?!?
劉老柱面上堆滿笑,心里一咬牙:“說錯了,我這啥腦袋?上年紀嘴瓢,必須六合樓!”
許田芯看到地契上,寫著她家那份十一兩銀錢正好花沒,如果請客,就是劉爺爺自己花錢。
六合樓二樓包間,許田芯趁小二上菜的功夫,跟著一起擠進去,有隔著屏風直播到里正爺爺已經(jīng)喝半壇子酒,看店小二一壇一壇的往上搬,估摸今天指定會喝醉。
直播間家人們感嘆說:在現(xiàn)代都避免不了,更不用說在這等級分明的古代,想做點事兒,真的難。
許田芯默默退出包間,小二卻在樓梯處喊住她,遞過來兩個油紙包說:“你爺爺給你們買的,他說你不愿意溜達就在樓下等,想溜達就一個時辰后再來尋他?!?
許田芯讓轉(zhuǎn)告要去外面買些物什的。到樓下打開油紙包才知道是豬肉蔥花餡的肉包子。
她自從穿越來還沒吃過豬肉,別說,好香啊,油已浸了包子皮。
而且她和美壯姨一人四個包子。
劉老柱:他都能請那些人吃飯,還差樓下倆孩子的包子錢了。
許田芯只吃一個,剩下仨又用油紙包好,打算帶回家給奶奶和嬸娘。
美壯吃了倆,剩下兩個,她打算到村里塞許大娘懷里就走。你問她男人?她以前就是好吃的先可著男人太慣著了,她正在改。
可今日注定是讓直播間家人們心情都跟著不好的一天。
美壯牽著牛車在外面等。
許田芯被家人們催促著,快去買心心念念的牙刷牙膏,奶奶今早不是給帶了銀錢還囑咐你一定要買回家,但是走進一點紅胭脂鋪得到的是冷遇。
胭脂鋪老板娘打眼一瞅就知道許田芯不是顧客群體。
因為身之發(fā)膚受之父母,這個姑娘家頭發(fā)都能壞成那般像枯草,還能買得起她這店里的任一物什?
還有膚黑,這代表常年累月自小就從事體力勞動,也意味著眼前這姑娘,連話本子講得神奇遭遇的一絲可能性都沒有,比方說什么哪家小姐落難了。更何況還穿得那般破,身上一個兩個……老板娘在數(shù)許田芯身上的補丁。
所以在店丫頭要過去迎客時,她給攔住了。
“你有事?”
“掌柜的,我想買牙粉,在哪,能否看一下?!?
許田芯實在辨別不出來哪個小陶罐里裝的是牙粉,連記憶里也沒有經(jīng)驗。
此時,她的心里是挺驚奇的,這些瓶瓶罐罐好漂亮,快多看一些,直播給家人們看。
這小筐里裝的就是傳說中的澡豆嗎?
那個好像是花蜜水。
許田芯的手,不知不覺就碰到一個葫蘆形狀的小陶瓷罐上,她剛要問這里裝得是什么,她實在是喜歡這個小罐,胭脂鋪老板娘就搶了過去,還以帕掩嘴道:“這是面脂,要二兩銀錢的。牙粉最便宜的也要半兩銀,牙粉買回去還要配揩齒巾,你還要看嗎?”
許田芯是在直播間家人們兩種不同聲音中離開的胭脂鋪。
一種是:就買,讓她打開看,把揩齒巾都一塊塊擺好,讓她伺候局兒,麻蛋。
一種是:不買,這給她牛逼的,什么了不起的東西,牙刷指定也長得跟鞋刷子似的,要她那破玩意兒,咱自己回家做。
許田芯比較膈應的是老板娘以帕掩嘴,就好像怕她身上有什么怪味兒似的。
她沒買,她有鹽,回去也不是不能用楊柳枝擦牙漱口的。
而這個小插曲在美壯眼里都不是事兒,全村都不刷牙,像她還屬于講究點的,用草木灰水或是木炭水漱口。
可是當許田芯又被書肆小二趕走時,美壯心里有點兒難受了。
因為她從剛剛許田芯幫她簽字據(jù),以及之前為村里算賬比正經(jīng)讀書的劉靖棟還快還好就能猜出,田芯小小年紀,極為聰慧。要是能送到哪里好好學學打算盤再多買幾本書學學,田芯做個大掌柜綽綽有余。
美壯心里疑惑:那到底該買幾本書?她對這些都不懂。她這里還剩下爹娘留給她的最后五兩銀錢,要不要回頭勸說大娘給田芯買書,再難也別耽誤孩子學。
美壯以為看書就能學會呢,不是有那么句話,書中有黃金屋。
最后,這一天是以美壯背著劉老柱回家結(jié)束的。
車板上也滿是劉老柱吐的。
當許老太聽美壯說孫女被書肆小二問買書嗎,不買請出去時;聽美壯說孫女穿得破才連牙粉也沒買上,被鎮(zhèn)上胭脂鋪那死老娘們瞧不起時;聽孫女說劉老柱被那幾位辦地契的人,難為夠嗆時,她久久沉默不語。
第二日,她和四伯再次挑起村里大梁。
許老太揮舞胳膊指揮村里人:“腌酸菜、腌咸菜,多摟馬草稻草,多摟烏拉草,多采蘑菇,用手中所有的銀錢去買糧食,現(xiàn)在開始報名采買……”
四伯拄著拐棍是喊壯勞力們:“采垡頭子,上山伐檁木上梁,各家土坯子上交,小子們挖地基。稻草房頂黃土做墻,黃土大炕強過床,給我蓋這樣的房子!”
村里人很懵,直覺他們二道河村承包了什么大活,沒看里正昨晚喝成那樣回來嘛。
而此時的劉老柱是扔下村里的一切,開始走在四處寫借條欠款的路上。
他敲開十里八村富戶秀才家白家大門,白家就有土陶坊、解釋一番他要買不少大缸壇子,次品就行自家用,就是……
白家當家人接過話,反正也不好賣,先拿去用,年底再算錢。
劉老柱趕緊給人寫欠條,心里感謝得不行。
這天,劉老柱還給打井隊伍也寫了七兩銀錢的欠條,給各村幫忙收土坯子的里正,也寫了以魚換土坯子的六張欠條。
但他卻給土磚窯先結(jié)算了所有磚錢。
因為他看到這個黑磚窯里有不少二道河村出來做工的小子。
這些小子們吃著吃多了會死人的黑干糧,喝著不比泔水強多少的湯,一天的工錢才二十個銅板不回家,一個個黑瘦得不成人型,就這般還對家里人說在外面挺好,原來都在這里呢。
聽說,眼下還都回不去了,黑磚窯壓工錢不給,這就是讓人熊住了傻小子們。
所以劉老柱買磚時就和人談,我要這么多磚,也可以一筆付清,但你必須給我村小子們結(jié)清工錢,立馬放他們走。
而這面二道河村好些在黑磚窯干活的小子們也見到劉老柱了??烧f實話,他們沒對里正報什么希望,也就連委屈都沒訴,只麻木地繼續(xù)干活。
卻萬萬沒想到,沒一會兒磚窯東家就喊大家停一停。
“二道河村的,過來結(jié)工錢,你們里正來接你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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