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我可不吃了,家里在等我吃飯,我要是又不回,我奶又該批評我了?!?
昨晚她奶就批評了她,問她大過年的怎么總跑別人家端飯碗。
許田芯解釋,不去會不會好像在瞧不起那些爺爺奶奶?
那是真拽她啊,還給她按在桌邊往手里塞筷子。
差點沒給她袖子拽掉。
許田芯又考慮要給別人面子。奶奶從前教育她,說越是條件不好的家庭邀請你,越是要注意別人的自尊心,真心邀請就去。免得好像瞧不起對方似的。
其實做的不咋好吃,可能是粗鹽也不放其他調(diào)料的事兒。
然后許老太聽笑了,說許田芯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代再困難糧食機(jī)械化了,糧食多,困難人家也就是不舍得吃好的,飯還是管飽的。
到了這里,你快饒了那些爺爺奶奶們吧,你還跑人家啃上四分之一的豬爪子啦,真行。
所以許田芯今兒一定要掙扎離開,可不敢留春芳家吃雞大腿,要不是剛剛她來囑咐春芳干啥活,她都不出門。
再說她家今天做好吃的,“姨,我真不能留下?!?
離得還有些距離,許老二就看到他大侄女那兩只像小兔耳朵的帽子,那是老三和老四給侄女買的白色小兔帽,芹娘給腦袋尖兒縫了兩個紅色小球球,要不然和白雪混在一起,侄女又愛穿一身黑,滑雪更是嗖嗖的,都怕她滑丟嘍。縫個紅球球還辟邪。
“田芯兒?。 ?
許田芯聞聲急忙轉(zhuǎn)回身,樂了,不停揮動手:“噯?嬸娘,嬸娘,你們回來啦!”
許有糧臉上的笑意一頓,真行啊這孩子。
你嬸娘和你英子娘在車廂嘮嗑,她壓根兒就沒看見你。
是你叔我喊的你,你就知道嬸娘嬸娘的。
這回春芳娘不好再拽許田芯,看著許家田芯一個蹦跶就坐上那闊氣的牛車,被那于芹娘摟著回家了。
但她家不容易做回好吃的,還是讓春芳去偷摸叫紅棗來家吃點肉。
今兒初三不走親串友,鄉(xiāng)下規(guī)矩說今兒是赤狗日,今兒還要早點睡呢,這樣來年老鼠不鬧咱,收成好。
所以許家今日又是難得自家人聚在一起,沒有外人登門打擾。
這不嘛,連滿桌子一家子也在。
滿桌子捂嘴笑:“又又,又要在老姐家吃好的了,吃完再回鋪子干活?!?
許有糧前腳呵了一聲:“吁”,后腳許有倉就出現(xiàn)了,幫他哥卸車。許有銀正在灶房嘴甜溜須他娘。
許有糧進(jìn)屋洗手,看著桌子又是肉又是賈將軍給的什么海鮮,他也不懂扇貝和蠣黃是啥,鍋里正在咕嘟咕嘟冒香氣,驚訝問道:“猜到我們今兒回來?”
“不知道哇。”許老太道。
“娘,您不知道,自個在家吃這么好?都不等等我們的?!?
許家滿是笑聲,那咋的,誰還能特意等你們吃火鍋是怎的,攢的那些羊肉,我們想吃就吃了,你岳母指定也給你做好吃的,你給我們了嗎?
“太香了?!痹S田芯從來不說這話,用滿桌子的話,有福之人吃什么都帶那個深沉樣。
但今天,許田芯用麻醬裹著手切羊肉片塞嘴里,當(dāng)即說了聲,艾瑪呀,太好吃了,可見她是真饞了。
許老太吃的也臉色發(fā)紅,鼻尖帶著汗意:“吃啊,都吃,老兒,再下點兒魚丸,今兒吃飽飽的?!?
老老太對帶回一大筐雞蛋的于芹娘和于大力滿意的不行。
那雞蛋都給擦的干凈的,個頭很大,一看就是用心攢著買的。
老老太心里,就算帶點土豆子回來,自家也算見到回頭禮了,反正必須得帶點回來,她會更高興:
“一會兒再給奶講講,你娘家咋樣。你要是不耐煩這股膻味,有魚肉,吃魚啊,孫媳,你娘給你現(xiàn)切的生魚片,一層層的可難切了。別聽她說沒等你們,其實早猜到你們都是心里有數(shù),只要不刮冒煙大雪指定晌午會回來。”
完了,于芹娘又和她婆母像談戀愛似的笑,整得許老二感覺自己沒眼瞅,癡漢啥樣,他媳婦啥樣。
滿桌子吃了一口肉后,她就涮白菜和酸菜:“老姐,你別給我夾,說實在的,燙燙菜裹麻醬吃著都香。多虧咱家早就存些韭菜花凍起來。今年秋收,咱家再多存些,我算看好了,咱家最好連菠菜都曬干磨粉,啥都要磨粉存起來,以免冬天沒有?!?
“嗯,沒想到我做的韭菜花和糖蒜真挺好吃,難怪……”
許老太緊急咽下剩下的話。
難怪上回大將軍來,給大將軍端的一小碟韭菜花和一小碗糖蒜,一點沒剩下。
“是要存些蔬菜粉,去年要是存了,咱家今年就敢向府城大酒樓推銷五彩湯圓,大寶烤的那小點心,也能整點兒帶顏色的?!?
許有銀給許老太挑一大筷子涮好的羊肉,很怕他娘少吃一口。
心想:娘啊,你還是不饞,這種節(jié)骨眼怎么還能有心思嘮嗑呢。
許有銀一口羊肉片,又蘸麻醬往嘴里塞塊凍豆腐,又吃塊糖蒜,又涮塊鴨血,看到許田芯打顆雞蛋,他實在是饞也學(xué)著侄女打了一顆:“這到底是啥好日子啊這是,我一會兒再涮點面條,我要幸福的沒法的了?!?
于大力也吃的冒汗,心想:確實,許家美食總是會刷新他的認(rèn)知。
與此同時,別看許家今天沒人來串門子,但是村里沒走的外嫁姑娘和姑爺子們,他們吃完飯沒啥事,竟然互相攛掇著來到許家新買的那一大片空地上。
昨日許多人都見到了許家的富足,這么形容吧,老許家要做大醬的醬塊子居然像堵墻,摞在各屋箱子上差點到房頂。
有些人家窮的,回家極為感慨道:“我連許家包那些醬塊子的油紙都置辦不起?!眲e說黃豆了。
而醬塊子都能攢這么多,他們實在好奇許家買下多大的宅基地,連莊稼都要雇人種,一雇就是兩百人起步。
“看,這一大片是人家許家的宅基地?!焙眯├险扇撕驼赡改锖孟裨陲@擺自家財產(chǎn)似的,驕傲道:“那面一大片,今年秋天備不住就是許家火紅火紅的高粱地?!?
“艾瑪……”大家打心眼驚嘆。這次回婆家可以挺直腰板說,我們這一房要回娘家干活掙錢了,無法幫家里種地。除非婆家另幾房不想要錢。不可能的,他們一定能出來,而且多掙的,自己也能偷藏點兒。
大伙還驚嘆,艾瑪,遠(yuǎn)處那人是誰???被柴火包圍看不見人。
紅棗爹背著一大捆柴壓彎腰,又拖拽兩大捆正艱難朝關(guān)家走。
大年初四迎灶神。
許家兄弟們吃頓涮鍋子后卻準(zhǔn)備出發(fā)了,咱不能白吃肉要爬山把肉錢想辦法掙回來。
本來去的都是自家人,跟誰都沒說找貴木頭的事兒。只許家哥仨,孫輩倆鳥,留一個鳥在家。滿桌子家的虎子,于大力,還有被美壯趕出來的上門女婿。
女婿很委屈:“我長得這么瘦小去干啥?老虎一蹦十尺高,我都不夠他塞牙縫的。”
美壯說,鋪子沒商客,你跟著上山,在下面守著牛車也不能在家閑待。
按理這些人就夠了,沒想到剛出村,本該休息的紅棗爹就跳上車,他不能嘴上感謝許家?guī)头鏊|女,還要有行動。昨天去關(guān)家送柴火聽說的。
走著走著,劉靖棟揮舞著胳膊瘋跑著喊道:“兄弟們啊,等等我??!”
他為給兄弟們多揣些干糧,來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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