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許甜芯無所謂霍允謙問她是不是又囊中羞澀，她這種根本就沒當回事回應的態(tài)度，只啊一聲就急于推崇《方輿紀要》的好處，讓霍允謙都感興趣，打算回去再翻翻那本他拿到手就打算積灰的書。

明明他見過不少此類更好的書籍，卻也被許田芯的推薦勾引到。

霍允謙還發(fā)現(xiàn)許甜芯芯喜好看書中小事，看小人物的書。

像這兩本書里面沒有家國情懷，沒有之乎者也，涉及不到詩詞歌賦美好辭藻，更沒有對足下九州的憧憬，但她就喜歡在這種類型的書里找知識。

這也是許甜芯對比大多數(shù)的姑娘，稍顯不同的一處。

換平常，霍允謙會覺得在小人物的故事里找知識有點奇葩，但如果真的能找到礦產(chǎn)……“繼續(xù)?！?

“是，將軍，這不嘛，前面虛游為驗證是不是金礦，將山里伯伯的牛毒死。這是喂了牛問荊草，問荊草又名吸金草。山分五行，亦分陰陽，口訣里面還有薤，金銀花，說金礦喜好長這種植物。

而這本紀要里，由于著書人是本地的，真就寫了咱們北地這處哪里的高山有火石，曾發(fā)生過什么，發(fā)生山體的變化后，打那之后野生植物又會變得如何。

再結(jié)合《虛游》說金礦周圍大部分植物都活不了，就剩下少數(shù)能活的，少數(shù)那幾樣，那不就成了指引者?！?

許田芯一頓：

“然后我就去問了我們村四太爺，他說夾皮溝那面的山是火山。他是聽爺爺?shù)臓敔數(shù)牡v的，一代代當故事說。請將軍原諒，小女無才，實在不知道爺爺?shù)臓敔數(shù)牡惺裁础！?

“天祖?！被粼手t無語，合著十三歲最基礎(chǔ)的沒學明白，就要去挖金。

“我又問給我家供草料的那些叔伯們，為何這面草植快要挖沒了，不到前面夾皮溝附近去挖牛騾草料賣與我家。他們說夾皮溝那里不能去，那里長著缺德草。

將軍，您是天之驕子，沒種過莊稼可能有所不知，在我們鄉(xiāng)下人眼里，缺德草就是問荊草，因為它禍害莊稼，長起來不好除，豬牛羊誤吃它就會中毒。而它正是《虛游》里提到的那個毒草。

至于金礦附近愛長金銀花，這個我?guī)煾戈P(guān)寶箱郎中，更是知道在夾皮溝哪幾處有?！?

霍允謙直接挑中要害：“《虛游勝攬》這本書，我雖沒通讀，但草草翻過，里面并沒有告訴你火山會出金，著書人也并沒有將口訣寫全?！?

霍允謙給許甜心倒茶，等著解釋。

他以為小丫頭會說，沒有嗎？那是在哪看到的呢。

起碼會一愣。或是本來說的話里就有謊，會小小年紀略顯慌張。

雖然霍允謙覺得說謊這種可能性很小，畢竟不是看書又是怎么知道的，但他覺得就是沒有全說實話。

可是當霍允謙抬頭時，令他沒想到的是，許甜心在佩服地看著他道：“將軍，您草草翻過就能記住這點細節(jié)，您這是一目十行，還過目成誦，博聞強識啊?！?

隨后，許田芯沒有絲毫慌亂告訴道：“火山這一塊，我確實不是從書上看來的，是聽互市客商說的?！?

“哪位互市客商?！?

許田芯指指霍允謙手里的茶，笑瞇瞇說：“香清不粗，味厚不澀，正是您泡的金花茶，涇陽茯茶大掌柜說的?！?

茯茶，是這次三位互市茶商里其中的一位。

茯磚茶，屬黑茶，也叫發(fā)酵茶。自古就深受吃牛羊肉解膩人的喜歡。像霍將軍泡的這個，應該是秦嶺山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才能種出來的。她在現(xiàn)代減肥喝過。

而秦嶺山脈有什么啊，陜元也就是現(xiàn)代的陜西那面有礦。九十年代還有部電視劇，講述潼關(guān)那里擠滿懷揣夢想去淘金的人。據(jù)說也是這里當朝皇家始祖打下江山的基礎(chǔ)，就是發(fā)掘出礦。已經(jīng)大力挖掘完皇家金礦，在當?shù)鼐筒辉偈敲孛堋?

“所以將軍，在民女宴請諸位大掌柜時，聊起各地特產(chǎn)風俗，茯茶沈掌柜和我們笑談唱起當?shù)孛耖g的一個歌謠。火燒石來石燒火，尋金探寶寶來金。青泥點金金不語，雁過留影影無身……”

就是這般知道的火山出金礦。

許田芯松口氣，終于解釋完畢。

而這面，霍允謙沒想到許甜芯不僅嘗出來是什么茶，而且她獲得知識點的渠道還挺雜。

宴請過掌柜們，還什么都聊。

“那面除金礦，另有別的是我們北地沒有的，沈掌柜有沒有和你聊起過？”

許田芯心想，難道是：“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將。三陜大地出皇上，那里有好幾十個皇帝陵?！?

一挖一個準。

唐代半坡宋有灣，漢墓定在山之間，高州會在河兩邊，胡八一念的口訣，根據(jù)古人《撼龍經(jīng)》改編。她很刑的。

霍允謙這回想隱藏笑意都要藏不住。并且連自己內(nèi)心也不清楚，這種笑意是被許甜心無厘頭想法氣的，還是逗的。

因為他本來是想給許甜心普及，山海經(jīng)里提到的“貊”。

貊似熊，黑白駮，亦食銅鐵也。

他覺得許甜心應該會喜歡他說的這個動物，這是陜元地帶的一大特色，那里有這個圓滾滾的動物，許甜心沒見過。

許田芯不知道霍將軍在想什么，她要是知道會說，嘁，熊貓嘛，見過。還見過黃毛熊貓七仔咬人耳朵。

“許甜心。”

“是?！?

“雜書查了不少，也查得挺好?！?

霍允謙頓了一下：“那你查沒查過，民間百姓私探礦藏，會被判多少?！?

許田芯：“……”

“咳，民女懷疑就不能隨便賣，打算自己留手里，等明年草長鶯飛，能辨認草植能進山證實一番，再上報給左將呂巖或賈萊將軍。所以才惹禍，惹得您親自前來?！?

許田芯忽然站起身，又挺胸抬頭繼續(xù)道：“但民女不后悔其間折騰的所有所作所為。因為民女許田芯也算得上是鎮(zhèn)北軍編外人員。當我懷疑哪里有礦產(chǎn)，寧可懷疑錯了，也有義務保護我方鎮(zhèn)北礦藏?！?

門外站崗的九寶，抱劍心想：給他家少爺快要整迷糊了。

是快要迷糊了。

許甜心一本正經(jīng)忽悠完，還沖他微微笑。似在說，她幫鎮(zhèn)北軍守金礦沒想要什么酬勞，功成名就也不是她的目的，她就是覺得這件事，非要絞盡腦汁研究明白再上交很有意義。

霍允謙看著被外面陽光照在臉上許甜心。

一誠可抵萬惡，一默可抵千。

霍允謙忽然不知道該不該開口，真心誠意夸贊一句這小姑娘的聰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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