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說和他爺一起干點兒事兒,他爺讓他跑腿掙點兒錢。
本來最初這小子也是初定進入跟蹤組的,是左撇子死活沒讓。
娃小,才十五六歲。
從那日咱家出事,去幫忙給甜水取草藥就一直熱心幫忙。
左撇子怕孩子小,裝不住樣子再被人發(fā)現(xiàn)抓住,那他還怎么面對左里正和左里正的大兒子?
就這樣,秀花給想了個辦法。
秀花說左撇子:“你總不能空手傻呵呵就進城跟蹤吧。再說了,你還嫌咱家拉的饑荒不夠多是嗎?你是指望著將銀錢從那些賊人手里拿回來時,再還饑荒?”
秀花當時心想:
退一萬步來講,即使真拿回來了,你這不也等于為跟蹤要搭自己的本錢嗎。
更何況,記住,甭管到啥時候,都不要去指望那不知道會不會能拿回來的銀錢,以免真拿不回來,心里承受不住,還容易欠一屁股饑荒。
更不要耽擱掙錢。
就哪怕不掙,你將花用和掙的,能給倒騰的打個平手也行啊,最起碼不倒搭。為知曉賊人在哪里,咱再倒搭十兩八兩住店吃飯錢,更憋氣又窩火。
秀花就提出:
“別白跟蹤,將你五叔家的騾車租來,騾子嚼用咱家出,一天再按照幾十個銅板給。
然后收一些能倒騰到縣城賣的,省的你們傻不愣騰跟在后面,一次兩次的行,三次五次的,對方能不發(fā)現(xiàn)?
手里拿點兒啥,對方才會掉以輕心。
最關(guān)鍵還能掙個差價。住大車店的銀錢還有你們這十幾人的嚼用就能出來了?!?
所以,里正五叔家大房的這個小孫兒,被安排干拉貨的活計。
基本上,那小孩兒起早貪黑,兩天就能從村里用騾車運一趟貨。
所以說,咱這跟蹤人員用的“道具”,也格外的豐富。
就比方說,眼下。
朱老大朱興昌正推一車魚,一邊跟蹤打傷羅婆子最瘦瘦小小的那名賊人,一邊吆喝著:賣魚嘞。
朱興昌停在道口,仔細觀察那位瘦瘦小小的進了巷子,到底是進了哪家門,車邊還站著位大娘正在和他砍價:“你這些魚,我全買了,能不能便宜點兒?!?
朱興昌嫌棄道:“你買那么多干啥,現(xiàn)在還凍不住?!?
大娘說:“我家要辦事兒,去掉吃的再腌上些,你就說能給便宜多少吧?!?
朱興昌推起車子道:“那不行,你買三條兩條我賣,全包了我不賣啦?!?
給大娘氣的直跺腳,頭回見到這樣做買賣的。
朱興昌匆匆離開,心想:你全包了啦,我道具該沒了。這今早才送來的魚,我還得堅持兩天呢。要不然村里運不過來。
也不知咋回事兒,今兒魚賣的格外好。
你說,江還沒凍上呢,就去水泡子網(wǎng)唄,他發(fā)現(xiàn)這城里人是真懶。
朱興昌是賣魚。
朱老二朱興安是蹲在其中之一的賊人家對面集市上,賣從村里收上來的雞蛋、鴨蛋、鵝蛋。
莽子叔是背大包搖波浪鼓賣雜貨,什么蓋簾子,編的小籠子、草鞋,村里婦人做的鞋墊子,繡的荷包,賣搟面杖、梳頭的篦子,嘴上喊著,不僅賣這些,還能修修補補。
誰家有個修補的活計,他也能掙點兒修補大缸錢,磨剪子嘞戧菜刀,這都行,就沒他不會的。
而水生心細,他是負責跟著梁主簿。
倒不是想知道地點,梁家哪有縣里坐地炮不知道的,那一打聽就知曉大門在哪條街。
他主要是看看梁主簿都幾時從縣衙出來,幾時回家,還常愛去哪里。
水生挑著的貨物是毛皮。
秀花特意讓小豆上的山,尋那些獵戶家收的存起來的皮子,靠臉面人情賒賬,賣出去自然好,賣不出回頭能讓送回去。
而水生挑毛皮行走在富人區(qū),不顯得那么打眼,賣別的,他也不合適。
另外,朱興德的小兄弟們,還有在勾欄院巷子里,賣野蜂蜜、賣榛子松子的,一邊盯人一邊賣。
有走街串巷吆喝:山里紅,山葡萄,大秋果的,和左撇子的炊餅一樣,非常方便跟蹤人,還不顯眼,城里到處都有賣這些的。
有時候大伙還互換一下身份,今兒你賣魚,明兒他負責去賣果子。
而左撇子的雙重身份是,時而賣炊餅,時而搖身一變,帽子褂子一換,幌子支起來,變成算卦的、代寫書信的。
他現(xiàn)在正盯著的,就是被他家雞抓臉的那個賊。
巧的是,那賊的親娘居然信了左撇子的邪。
左撇子捋著胡須說:“……你大海水,水命,屬木,為死木,死木獨出,怕金怕水……”
先拽一番詞,再將這家人的情況說出來,他都盯著呢,他能說錯?
最后再說,他已經(jīng)看出來你老太太的四兒子不是干正經(jīng)行當:“你四子有血光之災(zāi)啊……”
如何如何,馬上就要死了。
被他家雞撓的,能沒有血光之災(zāi)嗎,你等他三位女婿回來的,離死也不遠啦。
即便要不回來銀錢,得罪不起梁主簿,也要暗地里揍上一揍,再實在不行,等下一輪峻熙招野豬招啥的,跑你家來。反正這回知曉地址了。
所以說,他這卦象一句沒算錯。
然后惹得這婆子就像中邪一般,一下子舍了四兩銀錢非要給“大師”,讓大師給破破。
在婆子看來,不給那么多真不行。
眼前這位大師說了,沒看他只傍晚擺這么一會兒攤嗎?
不輕易給人破解,都是隨緣看,有緣人才可以給破解。
而必須要每日出來晃一晃,就是為了尋找有緣人,不是為賺錢。
你應(yīng)該有眼力能看出來,穿這一身極為細發(fā)的細布衣裳,不是那種差錢的人。
左撇子這身衣裳,是朝左里正借的。
這婆子只能一咬牙,再添二兩:“六兩,湊個六六大順,大師,這些還不夠咱倆有緣嗎?”
左撇子在心里咬牙,合著你知道你四兒子在外面干的全是不好的勾當。
而這錢,搞不好都是從他家偷的,全是他家的錢。
“好,我給你破。你搖卦吧?!?
破你奶奶個腿吧,教出那么個敗類,連坐就應(yīng)該給你這個娘也砍頭。
你聽到你兒有血光之災(zāi),你急啦。
你咋不想想,他在外面干那許多缺德帶冒煙的損事兒,讓別人家里從老人到小孩遭受多大的苦難。
……
當晚,只第一天,跟蹤小組就已完成掌握近十位賊的住址。
才一天時間啊。
有的那賊,外面有相好的,誰和誰家婦人搞破鞋白天鉆進院兒,咱都掌握了。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去掉這一天住店的花用、吃飯,還有收貨的成本:
“叔,咱咋好像掙錢了呢?!?
水生上前道:“是掙錢了,我還賣出塊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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