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和二柱子曾經(jīng)納過悶。
畢竟他倆跟著進(jìn)城賣過野豬。朱興德對(duì)外的借口說是進(jìn)城聽外地人講的，外地在下大雨。
六子就疑惑了，曾在老朱家炕頭一邊摳腳丫子一邊和二柱子納悶道：“那日賣野豬肉，我和哥一直在一起來著，我咋沒聽說過外地下大雨這話呢?！?
“那是你沒留意唄?！?
“不可能，現(xiàn)在哥說啥，我全往心里記，我得學(xué)會(huì)哥那一手?！?
“哥有哪一手？”
“一頭牛，十畝地，不如德哥耍嘴皮。百只鴨，千只雞，不如德哥吹牛逼。你看看，咱賣野豬肉，掙了多少錢啦，全靠德哥那張嘴，我就想學(xué)他那一手。感覺比種十畝地都能致富。所以德哥說了啥，或是誰和德哥說了啥，哥又是怎么答的，我通通記下了。并沒有外地下大雨這句。”
二柱子聰明了一回，聞聞?chuàng)竿昴_的手說：“我知道了，德哥是去撒尿的時(shí)候聽外地人說的。”
“啊，那就是了。”六子這才恍然大悟。
德哥那日進(jìn)城一共尿三回，他沒陪著去。
就這樣，朱興德“外地下大雨會(huì)傳染咱們這邊”的借口，就如此天衣無縫的拯救了許多家，還沒惹得任何人懷疑。
六子眼下看到在大雨里搶收的老人孩子，也就只剩一個(gè)想法：嘖嘖，這些人咋不聽話，沒下雨前要是聽他德哥的話多好。
像他家那破爛的草房，這回下這么大雨都沒塌。
就因?yàn)樗犃烁绲脑?，為防大到暴雨提前修補(bǔ)一番。
——
“哎呀，四爺和四奶奶回來啦。”
左家一行人剛走到游寒村村頭，一位比朱興德歲數(shù)大的小伙子，就急忙向左撇子還有白玉蘭打招呼道。
這位小伙子也姓左，但擋不住家里人口多，生一串串的，大姓人家，小兒子比大孫子生的孩子還小，這在村里很常見。這小子就屬于輩分低的。見到左撇子要叫爺。
扔下扛肩上的濕柴要幫忙推車。
左撇子勸：“不用你推，我們這么多人呢。小子，你出來?yè)觳癜∵@是？那快些扛柴火回去吧，雨太大啦。”
可是小伙子太熱情，說反正也澆透了，不差這一會(huì)兒功夫。
到底伸手幫忙推起了車。
小伙子一臉雨水還和朱興德、小稻，以及羅峻熙、小麥，臉上笑出褶子打招呼：“大姑，大姑父，小姑、小姑父?！?
大姑父朱興德，都不知道這小子叫啥名，就禮貌的一點(diǎn)頭。
這一點(diǎn)頭，沒想到小伙子頂雨扯嗓門說話，那叫一個(gè)熱情。
比以前十多年二十來年加一起還熱情。
“四爺，四奶，你們?cè)醪呕丶夷?。就前兒，尋思下雨沒啥事兒，我爺奶還要找你們喝酒呢?！?
又說：“啊，為啥頂雨撿柴啊，沒燒的啦。要不說呢，還是你家我太姥姥心里有成算，天那陣還嘎嘎熱的時(shí)候，你家我太姥姥就張羅找人給抱柴火。那時(shí)候大伙在忙著收地，沒招了，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到真章沒指望上俺們，是里正太爺爺幫的忙?！?
小伙子本來還想再說兩句，到嘴邊的話又硬憋了回去。
沒說出來的話是：
然后全村人就知道，里正太爺爺給你家我太姥姥背柴火，背那老些，艾瑪，背一整天。
回去都累趴停啦，兩天沒緩過勁兒，還叫了郎中。
據(jù)傳，太爺爺家的幾個(gè)兒子心疼的不行，直嚷嚷那日不用家里騾子拉糧食好了，用來幫著拉柴火。省得他們爹給左撇子的老岳母像毛驢子似的背柴。那么熱的天干活，差點(diǎn)兒給送上西天。
雖然這位沒說出口，但是白玉蘭也聽的不得勁兒。
心想：娘啊娘，你怎又去麻煩五叔啦。那得搭多大人情，咋那么好意思讓人家給背柴呢。人家五叔家秋收，那叫甭管多忙，兒子兒媳都不用他動(dòng)手，這么多年都是如此。結(jié)果成了咱家挑柴的。
秀花此時(shí)聽到白玉蘭心里吐槽，要是能聽見，她一定會(huì)頂嘴道：
那陣家里就剩她個(gè)老太太和三歲的甜水，以及一位疑似有孕的小豆。
你看她們仨，誰像是有力氣能運(yùn)回來一個(gè)柴火垛的？
不說出來，誰會(huì)知道家里有困難。
有困難不找里正找誰。
找賣瓜老漢讓幫幫忙，他得有空啊？讓他去給找個(gè)人，他得在村里說話好使啊。就要找那說話頂用的，只是沒想到里正親自干。
其實(shí)秀花當(dāng)時(shí)也問來著，你一人能行嗎？
逞能，非得說能行。那這事兒就不賴她了。
此時(shí)，賣瓜老漢戴著斗笠正在大雨中喊道：“是撇子不？你回來啦！”也很是熱心腸要上前幫忙推車。
可以說，從村頭一直到家門口，由于下大雨，攏共就碰到村民三兩個(gè)人，這三兩個(gè)人全是熱情的不行。
能感覺出來，即便嘴上沒說謝，心里是記得左家讓提前收地的情的。
左撇子站在大門口，“謝謝老哥啦，也謝謝小子，快回去吧，小子，你扶著點(diǎn)兒。”
賣瓜老漢邊擺手邊說：“你不是要買西瓜存窖里？回頭等雨停了，我讓我兒子給你送西瓜，你不用去取。特意給你留好幾袋子呢。”賣瓜老漢打算去除左撇子用糧食買的西瓜，再白給左家一麻袋西瓜。
走了幾步又忽然站?。骸皩?duì)啦，瞧我這記性，前段日子在我家借的雞蛋，你岳母還完啦?！?
嗯？還完啦，不可能啊，家里一只雞能下幾個(gè)蛋，而且以他老岳母的性情，即便下蛋也應(yīng)該全吃了。
左撇子帶著疑惑的心理推推們，發(fā)現(xiàn)大門還反插上了。
在農(nóng)村，一般情況下，不插大門。
左撇子和白玉蘭哐哐敲大門。
好半晌，小豆的聲音才傳了出來：“是誰呀？”
“你爹?！?
“?。渴堑锘貋砝?，”說話語(yǔ)氣能聽出來想著急忙慌開門。
給白玉蘭嚇的不行，門一開她就數(shù)落二閨女道：“怎是你出來開門，那肚子揣著娃又忘了？這么大雨摔著呢?！?
又說句：“大白天將門關(guān)的死緊干啥?！?
左撇子是問小豆：“滿山吶？讓他出來，幫你大姐夫他們卸白菜?！?
滿山是前兩天回來的，怕下大雨這娘仨在家不行，特意提前早走幾日。沒跟著蓋玉米樓子。
“滿山他……”小豆含糊句：“在屋里睡、睡覺?！?
睡覺？大白天的，左撇子心里極為納悶，但一聽在瞇覺也沒讓小豆再去喊滿山，娃好不容易偷個(gè)懶，別再給喊醒。
事實(shí)上滿山是喝多了，不是喝水喝多了，是喝酒。
小豆心想：完了，娘說回來就回來了。外婆呀，一會(huì)兒娘看到咱們?cè)诩业満δ切┘Z食，會(huì)不會(huì)炸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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