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豐十一年的第一天緩緩到來。
數(shù)以千計的雄壯戰(zhàn)馬在黃沙中狂奔,土黃色的胡服彎刀一看就是羌兵打扮,騎隊朝著斷戈川一線筆直前插。
領軍之將拔都魯,西羌萬戶猛安!身后八千精騎皆乃敢戰(zhàn)之卒!
拔都魯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此地距離斷戈川只剩三十里,要不了兩個時辰就能抵達戰(zhàn)場。
“將軍你看!”
剛剛越過一片黃沙丘陵,遠遠就看見前方矗立著一座騎陣,就像一頭攔路虎徹底擋住了羌騎前進的道路。
“大軍停馬!”
“嘶嘶嘶!”
隨著一聲怒吼,大軍漸次停馬。
“這就是現(xiàn)在的隴西邊軍嗎,確有幾分氣勢?!?
拔都魯目光冷厲,作為沙場悍將,他能明顯感受到這支騎軍與以往邊軍的不同。
不對,準確來說他以前就沒見過敢出關作戰(zhàn)的隴西邊軍。
身側的副將眉頭緊皺:
“夜里那隊斥候雖說逃走了十幾人,可乾軍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這么短的時間就能派出數(shù)千兵馬攔路?”
“我覺得不是他們動作快,而是湊巧了。”
作為沙場老手,拔都魯?shù)哪X子轉得很快:
“乾軍大概率也想著從背后偷襲,結果半路發(fā)現(xiàn)了我們,就轉道來攔截。
一場遭遇戰(zhàn)啊。”
“哼哼,區(qū)區(qū)四五千兵馬也想攔住我們?”
副將譏諷一聲:“找死!”
“不要掉以輕心,開戰(zhàn)以來死在他們手里的萬戶猛安還少嗎?朝野震動!”
拔都魯目光凝重,手掌輕揮:
“不想死在就得拼盡全力,盡快打垮他們,然后馳援斷戈川?!?
“備戰(zhàn)吧!”
“諾!”
一聲聲凄厲的號角之下,羌兵迅速鋪開進攻鋒線,只待一聲令下便可發(fā)起進攻。
“八千羌騎,好大的陣仗啊。”
霍連城輕聲呢喃,下意識握緊了手中長矛,兩軍加起來一萬三千騎兵,算是開戰(zhàn)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騎戰(zhàn)了。
“駕!”
曹殤策馬回轉,望向全軍將士:
“將士們!你們大多是我和霍將軍的老部下,以前都是干的傭兵勾當,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惡事沒少干。
說出來沒什么好丟人的,因為我們只是為了活下去,只是被這骯臟的世道逼得身不由己。
可如今我們跨上了戰(zhàn)馬、披上了鐵甲,成了邊軍將士,以前那些惡事就不能干了。
邊軍將士該做什么?
洛將軍說過,軍人當為家國天下之堅盾!護我山河!”
“轟!”
全軍齊行軍禮,人人目光炙熱。
沒錯,曹殤與霍連城的老部下占了兩營的大多數(shù),以前就是傭兵,甚至不少人還為了銀子欺負過老百姓。
一開始他們不懂什么是邊軍,但這次征戰(zhàn)邊關,親眼目睹了一場場大戰(zhàn),目睹了無數(shù)次生離死別,百姓蒙難,他們越發(fā)明白邊軍這兩個字的含義。
曹殤繼續(xù)策馬,語調不斷拔高:
“還記得隴西百姓被羌人殘殺的慘狀嗎!”
“嚯!”
“還記得屠刀之下的森森白骨嗎!”
“嚯!”
“還記得在寒風中跳入河水,用肩膀托著我們渡過曳落河的父老鄉(xiāng)親嗎!”
“嚯!”
一聲聲怒吼,全軍的士氣在不斷拔升,怒意充斥著每個人的眼眸。
“我不懂什么家國天下的大道理,我只知道隴西是我們的家,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
想要踐踏我們的家園,就只能從我們的尸體上踩過去!”
“殺,殺,殺!”
三聲嘶吼沖天而起,士氣暴漲。
曹殤咬牙切齒地指向對面:
“五千騎對八千騎又如何?我隴西人人是男兒,鐵骨錚錚,何懼敵寇!
今日我不僅要攔住羌騎,還要吃掉他們,屠盡八千羌騎!
我們能贏,而且一定贏!
就讓曳落河畔成為他們的墳墓!”
曹殤怒問全軍:
“怎么贏?”
霍連城率先厲喝:
“唯死戰(zhàn)耳!”
“轟!”
全軍怒吼:
“死戰(zhàn)!”
寒風裹挾著細小的沙礫拍打在臉上,曹殤長出一口氣,緩緩提槍前舉,用盡渾身力氣怒吼一聲:
“起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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