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輝元坐直身體,看著桌上的酒菜,沒有動作。
    “我軍敗了,無話可說?!?
    “敗了?”
    馬三倒著酒,酒液注入杯中,發(fā)出清澈的聲響。
    “毛利大人,你真的覺得,自己是敗給了我們大夏的軍陣?”
    馬三將酒杯推到毛利輝元面前,淡淡道。
    “不,你敗給了羽柴秀吉。敗給了你們倭國大名之間,那套用人當(dāng)墊腳石,踩著同伴尸骨往上爬的規(guī)則?!?
    毛利輝元的身體出現(xiàn)了一陣輕微的顫抖,臉色也失了血色。
    “你……胡說!”
    毛利輝元的聲音帶著怒氣,但底氣不足。
    這個道理,毛利輝元自己想過,可被一個漢人當(dāng)面赤裸裸地揭開,羞辱感淹沒了他。
    “胡亂語?”
    馬三沒有笑,只是看著毛利輝元。
    “羽柴秀吉讓你從西門走,說那里有機會??晌鏖T是什么?是我家秦將軍親率兩萬玄甲重騎布下的絕地,一個只進不出的口袋。羽柴秀吉讓你去死,用你和你那一萬毛利家武士的命,去消耗我們主力的體力,去為他自己逃跑爭取時間。”
    “他讓你去填那個無底洞,然后他自己,也想從西門跟著沖出去。他賭你的人能為他撞開一條路。”
    “結(jié)果呢?你的人死光了,你被生擒,而羽柴秀吉看到情勢不對,立刻拋下所有人,自己跑了。”
    “你麾下的一萬精銳,不是戰(zhàn)死的。他們是羽柴秀吉的祭品,是為了他能活命,而被獻祭掉的?!?
    馬三的每一句話,都讓毛利輝元腦中的防線崩塌一分。
    毛利輝元雙手抓住自己的頭發(fā),喉嚨里發(fā)出野獸受傷般的低吼。
    痛苦,悔恨,還有被背叛的巨大憤怒,在他的胸腔里沖撞。
    馬三說的是事實,是毛利輝元不敢去深思,卻又無法回避的事實。
    看著毛利輝元的樣子,馬三知道,他心里的那堵墻,已經(jīng)塌了。
    馬三又給毛利輝元空了的酒杯滿上,這次,馬三的語氣放緩了一些。
    “人死不能復(fù)生。現(xiàn)在,毛利大人需要考慮的,是活著的人該怎么辦?!?
    “活著?”
    毛利輝元抬起頭,臉上是絕望的笑。
    “我一個階下囚,一個家族的罪人,還有什么以后?”
    “當(dāng)然有。”
    馬三的話里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毛利輝元不由自主地聽下去。
    “而且,比你現(xiàn)在能想到的,要好上一萬倍的以后?!?
    馬三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清。
    “羽柴秀吉能給你的,我們大夏皇帝,能給你。羽柴秀吉和織田信長給不了你的,我們大夏皇帝,也能給你?!?
    “你的領(lǐng)地,你的家臣,你的榮耀,只要你點頭,我們就能讓你重新拿回來。甚至,我們可以讓你得到更多,遠超你過去擁有的一切?!?
    “你想想,毛利大人。等羽柴秀吉、織田信長這些人都死了,化成泥土了,誰會是倭國新的主人?”
    “是你,毛利輝元!是你毛利家!”
    馬三的話語,充滿了蠱惑。
    毛利輝元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
    毛利輝元看著馬三,眼中的死寂被一種東西取代了。
    那種東西,叫野心。
    “你們……要我……做什么?”
    毛利輝元的聲音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變得干澀沙啞。
    馬三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飲而盡。
    魚上鉤了!
    ……
    平壤戰(zhàn)敗的消息,如同最快的快馬,一路狂奔,沖進了數(shù)百里外的高麗漢城。
    消息剛到時,城里的倭軍將領(lǐng)沒人相信。
    五萬大軍,城池堅固,怎么可能在幾天之內(nèi)就全軍覆沒?
    這是漢人的計策,是想動搖軍心。
    可是,當(dāng)一個接一個的潰兵逃回漢城,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