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朱紅的儀門,大王徒步行走在漫長的神道上。這里是澧山皇陵的欽陵,寧德帝的長眠之所。
倉促之間,大王也并未穿大晉的祭服,就著一身諸侯王的常服。
他走的不快,到了這兒心情也好不了。欽陵旁邊就是高祖的順陵了,祖輩開疆拓土,曾締造出天朝上國的盛世,高祖也曾力挽狂瀾海內(nèi)平穩(wěn),誰知到他父皇短短二十多年,又頹勢盡顯。澧山的列祖列宗看到今天的大晉,一定很生氣吧。
大王想到這,自己點點頭,本王都很生氣!
終于到了寧德帝的享殿,大王深吸口氣,撩起衣擺干脆利落的跪到了拜墊之上。
看著寧德帝的靈位,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父皇兒子來看你了!不是兒子來得晚,是您走的時候您的好兒子百里瑾不敢讓我進京送您,要怪就怪他吧!
兒子已經(jīng)送了蘭赫尸首過來,想必您老人家已經(jīng)安心了?,F(xiàn)在大晉的情況您也看到了吧?您在下面沒什么事,就多揍兩次百里瑾。當然了,也反省反省自己,您也不是沒有錯。
想到這里大王忽然打住,算了,今兒是祭拜老頭子的來著,不是專程氣老頭子的。
他換了話題。
父皇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長安還是到我手里了。您那名字起的真對,可惜也沒壓住,兒子還是靠兵戈拿到了長安。不過您放心,我會守住長安不會讓它再次易主。還活著的老七,兒子也會照顧好,只要他聽話,兒子保他一世榮華富貴,您就放心吧。老二和老四也一樣,兒子也會留著他們性命,……只要一切還來得及。四分五裂的大晉也會統(tǒng)一,您就安息吧!
默念完了他俯身叩首,盛夏時節(jié)額頭觸地,金磚上傳來陣陣涼意,涼透心扉。這貨毫不心虛嘖了一聲,好東西?。∑鹕頃r候還默默批評他爹奢侈。
大王自己爬起來,身后長安的文臣們還跪著,儀官正要喊起,大王抬手止住。
他大聲道:“父皇啊,皇叔打進長安城,大皇兄去了,這些食朝廷俸祿的大臣們,連還是個孩童的老六都沒保住!”大孝子開始告狀。
長安文臣:……
“兒子就讓他們在這里多跪一會兒,給父皇請罪。”
大王拍拍衣袖,走了。
文官們在又硬又涼的享殿里跪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有人還有閑心尋思,怎么這種好事不帶身強體壯的武官呢?這些人沒守住長安,不是更應(yīng)該跪在這?
他們哪知道大王一丁點看不上長安的武官,人家打算一個都不要,折騰都懶得折騰他們。
將領(lǐng)他用北境的就好了,大王有最強的軍隊,將領(lǐng)他更看重忠心。業(yè)務(wù)水平差距也很大了,大晉這些不說比得上董扶、昌黎,可能都不如北境軍中學(xué)過各種先進軍事知識的中層,舊將大王也就看得上東都侯和魏亭侯這種。
大王離開享殿去了后面山上,魏夫人的停靈之所。
他的母親魏夫人去得早,當時欽陵還沒完工,只在欽陵范圍內(nèi)隨意擇一處停放棺槨。按理她是夫人位,寧德帝去了的時候開地宮應(yīng)該把她移進去,最低也能放在哪個陪殿。但嗣皇帝是百里瑾,他把北境王當眼中釘,故意忽略了這事。
大王也不在意,誰稀罕!
這回只魏慎和小金跟在了大王身后,魏慎仔細一看附近還有嶄新的修整痕跡,臉色瞬間就難看了。一看就是聽說了長安易主,陵衛(wèi)才連夜重新整理了,平時不定荒廢成什么樣了。比起大王從未見過母親,他對姑姑印象更深。
“欺人太甚!”
大王一點不生氣,“不放進地宮正好,這么多年都過了也不差這一時一刻。以后我們把母親帶回幽州,和本王、姐姐一起母親肯定更高興。”
魏慎一想也是,也就懶得氣了。
大王上了香又跪下給母親磕了頭,對未曾謀面的母親,他能說的也只有姐姐和魏氏的事。這貨照舊叨叨了一會兒瑣事,起身又在棺槨前站了一會兒。
母親,這萬里江山,天下百姓,兒子不知道能否負擔得起,但兒子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