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quán)振東點了點畫面上的全寶拉,不無遺憾地嘆息:“這是一個非常悲傷的故事,值得每位進入我們國度的人側(cè)耳傾聽?!?
“寶拉一開始被神父指證為女巫的時候,審判庭已經(jīng)下了審判處死的命令,但整個國度有許多人都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質(zhì)疑審判庭的決定?!?
“他們?yōu)榱藢毨e行了一場又一場的游行,有大量的男女老少參加,都是曾經(jīng)受過寶拉圣女巡邏隊恩惠的人,他們希望審判庭公開審判寶拉的過程,他們拒絕相信那么美好的寶拉居然是個女巫的事實?!?
“但事實證明?!睓?quán)振東莊嚴地陳述,“審判庭的決議從不出錯?!?
“接下來讓大家看一看寶拉被審判的全過程。”
他點摁了一下按鈕,屏幕上的畫面跳了,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又莊嚴的審判庭,
審判庭的中央,寶拉被反綁雙手束縛在一根木樁上,她的形容依舊不是狼狽的,紫色的眼睛仰望著看臺上的法官,堅定地再次申述:“我不是女巫,我沒有引誘他,我無罪。”
而那個指證寶拉的神父站在原告臺里,縮著腦袋,眼神躲閃,不敢直視寶拉。
寶拉背后的大眾陪審團特別激烈地抗爭著,有人在哭,在惡狠狠地咒罵那個神父:
“你污蔑寶拉!”
“你敢看著寶拉的眼睛再說一遍她引誘你的話嗎!”
權(quán)振東在旁邊漫不經(jīng)心地解釋了一句:“這是初期的時候,在大家的心中審判庭還沒有建立起威嚴,所以大家會質(zhì)疑審判庭的決議,現(xiàn)在在審判庭上如此喧嘩可是重罪,請各位牢記?!?
錄像里坐在高高在上法官位置的主教敲了一下桌面,沉聲道:“肅靜。”
“請原告陳述女巫勾引你的過程。”
“那天晚上,在教堂里……”那位神父的聲音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越來越小,“她脫下了衣服,躺在了神像面前,笑得很妖媚地對我招手說,過來吧,讓我過來?!?
“她的背那么白皙,腰那么柔軟,在月光下的眼神就像是魅魔一樣泛著紫光,頭上長了兩個閃閃發(fā)亮的羊角,我一時不察就……”
神父看似羞愧地低下了頭,眼神劃過一道暗芒:
“是我定力不夠,不能穩(wěn)住自己,被女巫迷惑了,是我的錯,我向上帝懺悔,我愿意承受我的罪帶來的一切責(zé)罰,就就算被公開審判,我也要檢舉寶拉是個女巫,讓大家不要被她道貌岸然的外表所欺騙,讓更多的人像我一樣被她蠱惑!”
“怎么可能!”大眾陪審團的情緒又激烈了起來,“寶拉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肅靜!”主教再次拍桌,他冷漠地看向?qū)毨?,“被告陳述?dāng)時情形?!?
寶拉靜了一下:“我當(dāng)時的確脫下了衣服,但我當(dāng)時不知道那個地方有人,只是在那里換衣服?!?
主教非常漠然地詢問:“你是否和這位神父發(fā)生了關(guān)系?”
寶拉的手指蜷縮了一下,然后很快她鎮(zhèn)定了下來:“是的,但并不是他說的那樣……”
“你與神父發(fā)生了關(guān)系,已經(jīng)失去了圣女的資格?!敝鹘汤淇岬卮驍嗔藢毨霓q詞,然后宣判,“你吞噬了那么多鰻魚,距離女巫只有一線之隔,如果你不能恪守內(nèi)心,保持圣潔,隨意脫衣引誘他人,那你的確和女巫無異?!?
——輕描淡寫的談之間,已經(jīng)宣判了寶拉是個女巫的事實。
眼看就要宣判,陪審團突然沖出一對情緒很激烈的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他們看起來都非常滄桑,頭發(fā)花白,滿臉皺紋,涕泗橫流地趴在圍欄上痛苦地嚎哭,伸出手想要去觸碰被綁在審判柱子上的寶拉。
“寶拉?。∥业暮⒆?!”這兩人眼看就要翻過圍欄,奮不顧身地去救寶拉,一邊翻還在一邊痛罵,“你們這個該死的審判庭!你們才是邪惡!放開我的寶拉!”
“早就和你說了不要犯傻去當(dāng)好人,我們就不該把你教得這么好!我們就應(yīng)該把在你一出生的時候就把你送走!”
“我的好寶拉??!”
寶拉一直冷靜的眼神動了一下,她咬住下唇看向這對圍欄外嚎啕大哭的中年男女們,眼眶有些發(fā)紅,但她依舊恪守了審判庭的規(guī)則,沒有在庭上喧嘩和妄。
盡管來人是她的父母。
大眾陪審團又開始喧嘩了起來,此刻有個穿著神父衣裳的人神色緊繃的小跑著走到了主教的旁邊,貼在他的耳邊小聲說:
“庭外又在為寶拉游行了大人?!?
“我們的這場審判是公開直播的,寶拉父母來了之后,很多人激烈地要求審判神父,說他說謊?!宝?Ъiqiku.nēt
“雖然我們需要清洗內(nèi)部,建立權(quán)威,但看目前的情況,還是不要這么早動寶拉,會引發(fā)眾怒,主教大人?!?
主教看向?qū)毨?,眼神暗沉地動了一下,然后略微頷首,抬手讓這個送消息的神父下去了,然后鄭重地開口:
“雖然有神父的重重指控,但寶拉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圣女,她吞食鰻魚這么久以來,從未有過心不正的情況,一直保持著圣潔,這樣輕易地指正她,無法讓我們大家輕易地信服,毀掉我們教堂的瑰寶?!?
主教兩三句又換了種說法,他眼神不冷不熱地看向另一端表情明顯慌張起來的原告神父:“神父,除了這些指控之外,你還有什么證據(jù)證明寶拉是女巫嗎?”
神父當(dāng)然什么證據(jù)都沒沒有,他只不過偶然聽說了教廷內(nèi)部說要大清洗,要將寶拉打下去給教廷建立威信,因此才敢看到這位享譽國內(nèi)的圣女只是換個衣服,就敢在對方最虛弱的時候動了淫心,強迫了對方。
寶拉的聲譽威勢實在是太好了,沒有人不喜歡她,教廷早已看不下去,神父覺得自己順勢而為,怎么都不會出事。
但沒想到寶拉這個圣女哪怕是到了這個地步,也有這么多人支持她,將局勢翻轉(zhuǎn)了回去。
神父終于慌了,他哆哆嗦嗦地說:“沒有,沒有其他指控了主教大人?!?
“那你是在說謊嗎?”主教神色莊嚴地質(zhì)問,“你在污蔑我們最偉大的圣女,寶拉嗎?”
完了。
神父看見主教那個冷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會被獻祭了,他嘴唇全白地看向?qū)徟兄系膶毨?,一時之間居然荒唐地希望這個一向仁慈偉大的圣女為他說句話,來拯救他。
但寶拉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哪怕這個男人曾經(jīng)強迫她做了她最不喜歡的事情,但她依舊強大,圣潔,只是不經(jīng)意地掃過他,寶拉的眼神里連愛憎都沒有,只是那么輕而平淡的一眼,就挪開了。
——就像他是個螻蟻,無論怎么掙扎都不配觸碰到她飛揚的騎士服衣角。
“他的確在說謊?!睂毨f。
神父一瞬之間,突然涌起一種劇烈的憎恨感——既然無論怎么樣這個女人都不會多看他一眼,他怎么樣都不能得到,把寶拉怎么樣,那不如就掙扎到最后,拉寶拉一起下地獄。
有全世界最美的圣女配他一起被上帝審判,他也不算很虧。
在這種極端的情緒推動他,他的腦中突然迸發(fā)出了一個精妙絕倫的想法。
“我沒有說謊!”神父猛地抬頭,他胸膛用力起伏著,臉上布滿淚痕,“我的確被女巫引誘了!但我指控錯了!那個女巫不是寶拉!”
“哦?”主教提起了點興趣,“那天晚上,還有其他的女人在旁邊嗎?”
寶拉迅速地反駁了,她難得冰冷地直視這個神父:“那天晚上只有我和你,你不要隨口亂咬,把其他女孩子卷進來?!?
“那天晚上的確只有我和你?!鄙窀赣靡环N奇異的,狂熱的眼神看著寶拉,表情確實懺悔又痛恨的,仿佛在譴責(zé)一個真實存在的女巫,“但你知道嗎寶拉,女巫的幼崽可以為了讓自己誕生在人世,而讓自己的母體去引誘自己喜歡的男人,讓母體成為孕育她們的搖籃?!?
“多么邪惡的怪物啊?!鄙窀傅难凵裣乱?,看向?qū)毨亩亲樱蛄艘幌骂澏兜淖炱?,“引誘我的不是你,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你也是受害者,寶拉?!?
寶拉的表情一片空白,她視線緩慢地下移,用一種略帶迷茫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肚子。
幾乎是同時,所有人的視線都移向了寶拉的肚子。
主教的眼神意味深長地從寶拉的肚子上掃過:“現(xiàn)在送寶拉去檢查?!?
“不!千萬不要!”神父幾乎瞬間拔高聲音反駁,他呼吸粗重地看向?qū)毨?,“任何檢查的措施,都會驚動寶拉肚子里的女巫,讓她逃跑,女巫是一種極其狡猾的生物,我們只能等到她誕生之后,徹底依附于□□之后,再誅殺她。”
——這樣至少可以拖十個月,這個時期說不定教廷就有清理掉寶拉的能力了。
主教沉思了一會兒,然后開口:“你說的有道理。”
“那就等十個月之后……”
寶拉的父親聲音尖利地打斷了教廷的宣判,他的眼神赤紅,充滿仇恨地望著神父和主教:“如果寶拉沒有懷孩子呢。那是不是說明神父說謊,要處死他!燒死他!”
主教頓了一下:“這是當(dāng)然?!?
“如果寶拉懷的是個男孩子?!睂毨母赣H深呼吸了兩下,他衰老的手都在顫抖,老淚縱橫地望著自己年輕的女兒,“那她也是無辜的,這個神父也該死!”
“我們教廷一向公平,當(dāng)然會處死說謊的神父?!北贿B續(xù)反駁了兩次,主教不悅地宣判,“但如果寶拉懷的是個女孩,那這個女孩必然要被處死?!?
“我們會監(jiān)控寶拉這段時間的行蹤,確保她不會私自做一些放走女巫的事情?!?
寶拉的父親還想繼續(xù)反駁,但主教直接起身,冷漠地說:“本場審判宣判完畢,散會?!?
錄像到這里就暫停了,權(quán)振東環(huán)視所有人一圈,他說:“這就是寶拉的一次審判?!?
“當(dāng)然后面的事情我們本國度的人都很熟知,寶拉的確懷孕了,等到十月后她生下了孩子進行了再次審判,她就在這場審判案中當(dāng)場成為女巫叛逃了——那就是著名的女巫之心審判案?!?
權(quán)振東矜持地笑了笑:“那也是教廷的成名案件——證明了當(dāng)時神父指控是對的,寶拉就是女巫?!?
“這是當(dāng)時的錄像?!?
權(quán)振東再次摁下播放鍵,錄像跳轉(zhuǎn),畫面再次回到了審判庭上。
神父在原告席位上焦灼地等待著,他冷汗淋漓,從腮邊不斷地滴落,活像個等在從產(chǎn)房外的父親——事實上的確如此,寶拉剛剛被送進了醫(yī)院的產(chǎn)房。
只是他等待的心情不是期待,而是恐懼和痛恨,他不像是在等待一個和他有血緣關(guān)系的新生兒,而像是在等待一把即將砍下來的鍘刀。
神父面容蒼白,雙手合住握住胸前十字架不斷小聲祈禱:“一定是個女孩,一定是個女孩……”
寶拉的父親等在產(chǎn)房外,他渾身都在顫抖,嘴皮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妻子,流著淚,也在祈禱著:“如果真的有上帝,請賜給我們寶拉一個男孩吧!”
“我以后一定永遠供奉您!”
產(chǎn)房被推開了,女護士眼中含淚地望向?qū)毨母赣H,無法掩飾地興奮叫出:“是個男孩!”
“寶拉沒事了!”
寶拉的父親做了個三點祈禱的姿勢,然后眼白一翻,虛脫地倒在了地上,臉上帶著一種發(fā)不出來力的,流淚的笑,只是不斷喃喃自語著:“……好寶拉,你說得對,做好事,還是有好報的?!?
“快把孩子和寶拉帶去教廷那邊。”護士急切地推著寶拉的父親起身,“他們要親眼見到才會宣判那個神父!”
寶拉的父親顫巍巍地站起來:“寶拉能動嗎?她身體沒事吧?”
“寶拉和孩子我們醫(yī)院會派車送到教廷那邊,您和我們一起嗎?”護士問,
寶拉父親說:“一起。”
教廷那處,在消息傳過來的一瞬間,神父就虛脫地跪到在了地上,他眼神空茫地望著上面的主教,主教則是不看他,有些煩躁地用手指不斷地敲擊著面前的桌面,目光陰沉地看著原本應(yīng)該綁著寶拉的審判柱。